“若老夫所料不差，”李无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楚岳此次归来，无论边州之战成败如何，其与大楚国运的融合都将出现难以弥补的、根本性的裂痕。国运反噬之下，他神魂所受的创伤，将远比王至诚给他的肉身伤势更重、更本质！这已非寻常丹药或功法所能修复，而是……道基之伤！”
“道基之伤？！”素心女倒吸一口凉气，“师尊的意思是……他此生，莫说冲击那虚无缥缈的阳神之境，便是想维持现有的阴神八转巅峰境界，恐怕都难以为继了？甚至可能……境界跌落？”
“不错。”李无极肯定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同道走向末路的叹息，“甚至，若边州之战拖延日久，或者他引来的外兵造成杀孽过甚，民怨沸腾，国运反噬加剧，直接身死魂灭……也并非不可能。他这是以自身未来道途，赌一个眼前的胜利。可惜……他低估了王至诚的韧性与边州的潜力，也高估了他所能掌控的境外力量。这一步，看似是被逼无奈的破局之策，实则是彻头彻尾的昏招！只会断送了他自己最后的道途希望。”
素心女不解道：“师尊，楚岳身合国运，对气运感知应当极其敏锐，难道他丝毫察觉不到此举对国运和自身的反噬吗？为何还要铤而走险？”
李无极叹道：“他岂会不知？只是他已别无选择，或者说，在他自己看来，已别无选择。王至诚的成长速度，边州汇聚的力量，尤其是谢天欢那深不可测的修为，都让他感到了致命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威胁。在他看来，若不趁王至诚重伤未愈，白家新丧主帅人心惶惶时，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力量（包括境外之力）发动雷霆一击，待其恢复，边州整合完毕，他将再无机会。两害相权，他选择了赌上未来道途，换取当下存续的可能。殊不知，他此举，恰恰可能加速他的败亡。”
李无极说的这些，诸葛明也明白。
他在一旁默默推演，没有言语。
诸葛明心中凛然，同时也再次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抽身，来到了阴阳神山这片净土。
楚岳这艘船，已是千疮百孔，即将沉没，而且船长还在疯狂地凿着船底。
他这位“算尽苍生”，此刻越发觉得李无极当初拒绝楚岳是何等明智。
他不由得感慨道：“道兄洞若观火，明不如也。当初若非受到道兄选择警醒，明恐怕已深陷泥潭，难以自拔了。”
他这“算尽苍生”的名号，在真正能窥见部分天地本质的李无极面前，似乎也显得有些局限了。
李无极微微摇头：“诸葛长老过谦了。你之推演，在于人心诡谲、大势流转，乃入世之算。贫道所观，更多在于天地气机、因果承负，乃出世之察。各有千秋罢了。”
他这话并非纯粹客气，诸葛明能在乱局中精准找到阴阳神山这条退路，本身就已体现了其“算尽”的本事——他算准了在大世即将来临的当下，李无极需要他这样一位精通术数、能辅助推演天机的神魂大修，也算准了阴阳神山是当下最安全、最合适的避风港。
自庞弘成就神魂大修境界已近三百余载，或许要不了多久，天地灵气的复苏进度就能支撑得起阳神了。
到时候，必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远远超过当初庞弘成就阴神七转境界时的腥风血雨。
先发优势，以及对天地能否承受得起多位阳神境界的担忧，必然会让所有有志阳神境界的神魂大修们开启“大乱战”。
“赤水元君谢天欢，你如此坚定的站在王至诚这位可能的竞争者身后，是因为王至诚就你冲击阳神境界承诺了什么吗？否则……你该如我这样，坐视竞争者们打得头破血流，自己埋头发育，增加自己的成功率才对！那样……也才符合你过去一贯的作风！”
李无极眼眸微闪。
就在这时，他的又一亲传弟子雷炎子瓮声道：“师尊，如此说来，楚岳自毁长城，道基受损，岂不是必败无疑？那王至诚岂不是赢定了？”
李无极却缓缓摇头，目光再次投向边州方向，眼神深邃：“未必。狗急跳墙，力可搏狮。楚岳汇聚的力量不容小觑，草原金狼骑的铁蹄，西域荒神使者的诡异术法，南疆大祭司的防不胜防的蛊毒，加上朝廷大军的基本盘，以及被他用‘庞弘转世’消息绑上战车的那些对庞弘有着刻骨仇恨的势力……下一战，边州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压力，是真正意义上的倾国之击。王至诚想将他们引至主场一网打尽，想法虽宏大，胆魄亦惊人，但执行起来，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边州基业毁于一旦。”
他几乎看穿了楚岳和王至诚的所有谋划。
说到这里，李无极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而且，楚岳此举，虽然自损道基，但在短期内，或许能凭借这股汇聚而来的‘外力’，爆发出远超平时的破坏力。困兽之斗，最为惨烈。王至诚……他面临的考验，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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