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雨晴的合作敲定后，后续的技术交接与资源调配，慕云溪的团队会全权负责。
林霄和慕云溪乘车离开那座固若金汤的安全屋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京城的夜晚灯火璀璨，车流如织，但这份繁华与喧嚣，却无法驱散两人心头的沉重。
笔记的破解，需要时间。
超级计算机的运算、苏雨晴团队的分析，每一步都急不得。
在等待结果的这段空窗期，林霄做了一个决定。
“送我回一趟景城吧。”他对慕云溪说。
慕云溪有些意外，但看到他眼中的情绪，立刻明白了什么。
“好。”她没有多问，只是对司机吩咐道：“去景城，东区，槐安路。”
林霄的身体微微一震，看了一眼慕云溪。她竟然连地址都记得如此清楚。
在得知了父母死亡的全部真相后，他需要一个地方，去独自舔舐伤口，去安放那份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痛与仇恨。
而那个地方，只能是家。
那个他曾经拥有过温暖，又失去了一切的家。
车辆连夜疾驰，在黎明时分，终于回到了景城。
当车子缓缓停在槐安路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前时，晨曦的第一缕光，刚好洒在紧闭的木门上。
这里，就是林霄父母的旧居。
是他长大的地方。
林霄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以为时隔十年，这里会布满灰尘，蛛网丛生，庭院里杂草疯长。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院墙干净，门窗整洁，就连门口那两盆他母亲最喜欢的茉莉花，都长势正好，显然有人一直在精心照料。
不用想也知道，是福伯。
这份无声的守护，让林霄的心头泛起一股酸涩。他拿出那串早已生锈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阳光和淡淡草药味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物是人非的场景，最是伤人。
林霄的脚步有些沉重。他走过小院，仿佛还能看到父亲在石桌旁打着太极，母亲在花圃边修剪枝叶。他走进客厅，一切的陈设都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干净得一尘不染。
墙上，还挂着那张已经泛黄的全家福。
照片上，年轻的父母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笑得温暖而灿烂。
林霄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父母的脸庞。那股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身体在不住地颤抖，肩膀剧烈地起伏着。那是一种无声的、更加痛彻心扉的哀恸。
慕云溪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
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她知道，在这样的悲伤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只是安静地走开，进入了那间小小的厨房。
没过多久，一阵水烧开的声音响起。
慕云溪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走回到林霄身边，轻轻地塞进他的手里。
“茶是新换的，应该是福伯备下的。”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
林霄低头看着手中这杯清澈的茶水，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只因为极致悲痛而冰冷的手，正被茶杯的温度一点点暖回来。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慕云溪。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给她那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眼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纯粹的、安静的陪伴和懂得。
林霄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愿意与他一同背负这血海深仇和沉重使命的女人。
心中的那份悲伤，仿佛被这杯热茶的温度，冲淡了些许，被这份无声的陪伴，温柔地托住了。
他缓缓喝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盘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意。
“谢谢你。”林霄的声音有些沙哑。
慕云溪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张全家福上，轻声说：“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林霄沉默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直到那杯茶渐渐变凉。
林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回客厅的沙发旁，从自己的外套内袋里，拿出了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慕云溪认得，那是当初在民政局门口，她甩给他的那份婚前协议。
一份象征着他们交易开始，也规定了他们关系界限的冰冷契约。
这些日子以来，这份协议就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即使他们经历了生死，坦诚了秘密，关系早已超越了协议的范畴，但这堵墙，依然存在着。
林霄看着慕云溪，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
“云溪。”
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慕云溪的心猛地一跳。
林霄将那份协议，摊开在两人面前。上面的条款，在今天看来，是那样的刺眼和可笑。
“这份东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林霄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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