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又一名斥候连滚爬爬冲上城楼,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南门!南门敌营有异动!他们……他们在组装东西!很大的东西!在风雪里看不真切,但轮廓……轮廓像是……像是‘破山鹫’!”
“破山鹫”三字一出,城楼上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了十度。连呼啸的风雪声,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陈烽老将军脸色惨白,失声道:“不可能!‘破山鹫’乃攻城重器,构造复杂,运输艰难,他们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在这冰天雪地里组装起来?”
苏月如的心,也沉了下去。破山鹫,她只在古籍和图册上见过描述。一种结合了巨型弩炮和投石机原理的恐怖器械,专用以轰击城墙,威力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普通城墙的夯土层。望北城虽然坚固,但并非天下雄关,如何能抵挡这等利器?
赫连涛……果然留有后手!白日的猛攻是佯攻,是消耗。他真正的杀招,是这风雪掩护下悄然运抵、组装的重型攻城器械!他算准了守军经过白日苦战,人困马乏,又值风雪夜,警惕性降低,正是发动致命一击的绝佳时机!
“全军——上城!!”苏月如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到城楼上下每一个角落。那声音里再也没有丝毫犹疑,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弓弩手上弦!滚木擂石就位!火油准备!”
“民壮全部上城,协助搬运!”
“伤员能动的,拿得动刀的,也上来!”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珠,急促而清晰地迸出。原本在藏兵洞中休憩的士卒被军官们吼叫着赶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顶着狂风大雪,拼命冲上城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惶,但在看到城楼上那道挺直如枪的玄色身影时,那惊惶又奇异地化为了某种麻木的勇气。
苏月如解下碍事的大氅,露出里面紧身的劲装。她抽出随身的秋水长剑,剑身在风雪中反射着城头火把冰冷的光。
“陈将军,你带人去库房,将所有火油,不,所有能烧的东西,包括备用军粮中的油脂,全部搬上南城!快!”
“是!”陈烽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踉跄着冲下城去。
苏月如走到女墙边,手扶冰冷的垛口,极力向南门外望去。风雪迷眼,但那片灯火通明的敌营中,几个巨大狰狞的轮廓正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被力士和牲畜缓缓推向阵前。虽然细节看不真切,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随着风雪扑面而来。
时间,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每多拖一刻,援军到来的希望就大一分。
可敌人,显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时间。
“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号角声,穿透风雪的呜咽,从敌军阵营中沉沉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总攻的号角。
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的战鼓声。鼓点起初缓慢,随即越来越急,越来越重,敲在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头,让人气血翻腾,呼吸困难。
风雪似乎都被这肃杀的战鼓声震得小了些。借着敌军营中更加明亮的火光,可以看见,黑压压的军阵如同融化的沥青,从营寨中漫出。最前面,依旧是衣衫褴褛、手持简陋武器的流寇,被督战队驱赶着,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嚎叫,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向城墙涌来。而在这些炮灰之后,是队列严整、盔甲鲜明的御龙宗步卒。再往后,那几架如同洪荒巨兽般的“破山鹫”,正被数十头健牛拉扯着,碾过雪地,缓缓进入射程。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苏月如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剑锷贴着手心,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那是她自己的体温。
“弓箭手——预备!”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了风雪和战鼓。
城墙上,一张张弓被拉开,弓弦绷紧的嘎吱声连成一片。箭镞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黑影。
滚木和擂石被民壮们喊着号子抬上垛口,粗重的喘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火油罐被小心地放置在女墙后,黑色的油脂在陶罐中微微晃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道玄色的身影上。她是这座城此刻的灵魂,是所有人还能站在这里,面对死亡洪流的唯一理由。
苏月如能感受到那无数道目光的重量。那里面有恐惧,有绝望,但也有依赖,有信任,有将性命托付的决然。
她缓缓举起长剑,剑尖斜指苍穹。风雪卷过剑锋,发出细微的鸣啸。
“望北城的将士们,百姓们!”
她的声音灌注了灵力,清晰地传遍南面城墙。
“贼寇临城,欲夺我家园,戮我父母,淫我妻女!我们身后,是地窖中瑟瑟发抖的孩童,是养育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无路可退!”
“断龙峡,尊主已大破贼寇主力!贼人此来,是狗急跳墙,是垂死反扑!只要我们再坚持一日,不,只需再坚持几个时辰!援军必至!胜利必属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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