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石猛喉咙发干。
“看着。”林枫只说了两个字,目光死死锁在场中。
荆动了。他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游走在混乱的战团边缘。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打在那些试图下死手、或者使用阴损招数的人关节、手腕处,既不重伤,又瞬间让其失去战斗力。
“肋下三寸,是弱点!用力撞!”
“抱他的腿!摔倒他!用体重压!”
“石头!捡你脚边的石头!砸他的脚踝!”
“两个人背靠背!别落单!”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喧嚣,带着一种冰冷的镇定,传入每一个疯狂或恐惧的人耳中。他不仅仅是在制止杀戮,更是在这最原始的搏杀中,灌输最粗暴有效的战斗本能和配合意识。
一个瘦弱的少年被壮汉压在身下,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少年眼中满是绝望。就在这时,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狠狠砸在壮汉的后脑。壮汉闷哼一声,动作一滞。少年抓住机会,一口狠狠咬在壮汉的手腕上,趁对方吃痛,猛地翻身,抓起一把沙土扬在对方脸上……
类似的情景在各个角落发生。最初是混乱的互殴,渐渐开始有人本能地寻找武器(哪怕是石块木棍),开始有人下意识地靠拢同伴,开始有人懂得利用地形……
荆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断刀从未出鞘,只是用刀鞘,精准地点、拨、挑、绊,引导着这场残酷的“教学”。
日头渐高,场中还能站着的人,已不足一半。个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身上布满荆棘划出的血痕,喘息如牛。但他们的眼神,变了。少了些茫然和怯懦,多了些血丝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凶狠。
“停。”荆的声音响起。
还能动的人,互相搀扶着,或警惕地盯着“对手”,缓缓停下。
荆走到场地中央,踩着一地碎石和压断的荆棘。“感觉如何?”他问。
无人应答,只有粗重的喘息。
“觉得残忍?不公?”荆冷笑,“等御龙宗的骑兵冲过来,等龙族的爪牙拍下来,你们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现在,记住你们刚才的感觉。记住你倒下去时的不甘,记住你把别人打趴下时的狠劲,记住你旁边那个家伙帮你挡了一下的时候!”
他目光如刀,刮过每个人的脸:“十天后,你们要面对的,是比你们现在凶狠十倍、强壮十倍、配合好一百倍的敌人。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把刚才那种狠劲,放大十倍!把你们旁边的人,当成你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死死靠在一起!”
“现在,”荆指向那些倒在地上呻吟的人,“把你们刚才的‘对手’扶起来。从今天起,你们白天是对手,晚上睡一个通铺。十天后,你们要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他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诡异的沉默后,开始有人挣扎着,去搀扶刚才还被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敌人”。
荆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向林枫和石猛。
“头儿,半天时间,只能种下一颗种子。”荆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接下来几天,我会教他们如何在移动中保持这种‘靠在一起’的本能,如何用最简单的动作,结成一个刺猬般的阵。不是战阵,是困兽犹斗的阵。”
林枫深深看了荆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情绪,最后只化作两个字:“有劳。”
石猛看着荆,又看看场中互相搀扶、龇牙咧嘴却隐隐有了某种联系的三百人,重重一巴掌拍在荆的肩膀上(荆的身形晃都没晃一下):“好家伙!老子服了!”
荆的方法,简单,粗暴,甚至堪称残酷。但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这群散兵游勇的灵魂上。
接下来的五天,练兵场变成了真正的地狱。荆取消了所有花哨的训练,只有最基础的体能压榨、最简单的刺杀格挡配合、以及无数次在复杂地形下的模拟对抗。对抗的双方,就是他们自己。今天并肩作战的伙伴,明天可能就是需要拼死打倒的“敌人”。
流血,受伤,成了家常便饭。但神奇的是,抱怨声却渐渐少了。每个人眼中都憋着一股火,一股被羞辱、被轻视、被逼到墙角后迸发出的、混杂着恐惧与凶狠的火。
他们开始真正观察“同伴”的动作,开始下意识地弥补彼此的漏洞,开始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形成近乎本能的粗糙配合。他们依旧站不齐最标准的队列,但一旦动起来,却像一群在荒漠中协同狩猎的鬣狗,杂乱,却致命。
第十日,如期而至。
练兵场上,旌旗招展。高台上,开阳长老与一众元老、将领肃然而坐。台下,三百赤焰卫鸦雀无声,赤红的皮甲连成一片,如同燃烧的火焰,杀气凝如实质。
另一边,林枫的三百新兵,默然肃立。他们的衣甲依旧不算整齐,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尽的青紫,手中的长枪握得指节发白。但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死死盯着对面的“火焰”,那里面没有畏惧,只有一片被煎熬到极致的沉默,和沉默之下即将喷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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