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仔细翻阅,不时询问。他看的不只是特长,更是性格,是经历,是这些人眼底深处尚未完全熄灭的那点火。那个沉默寡言、却被标注“前边军斥候,因得罪上官逃亡”的瘦小汉子赵三;那个虽然怯懦、却因照顾同乡病弱而被记录的年轻后生李狗儿;甚至包括那个桀骜不驯的王彪……
“头儿,按你这练法,别说十天,怕是三天就得跑一半人。”石猛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把嘴道。
“跑了的,不是我们要的人。”林枫头也不抬,“剩下的人,才是胚子。猛子,练的不只是他们的身子骨,更是他们的心气,他们的胆。一群绵羊,练一百年也是绵羊。我要的,是狼,是哪怕暂时是土狗,也要有敢对虎豹呲牙的狼性!”
第二日,练协同。两人一组,扛着数百斤重的原木奔跑,一人摔倒,全组受罚。开始是互相埋怨,甚至厮打。石猛不管,只罚。罚到后来,为了少受罪,不得不互相搀扶,互相鼓劲。粗重的原木压在肩上,磨破了皮,压弯了腰,却也让原本陌生甚至敌视的肩膀,靠在了一起。
第三日,练听令。石猛那破锣嗓子成了所有人的噩梦。前进,后退,集结,散开……简单的号令,重复千百遍。反应慢的,做错的,立刻就是鞭子或者加倍训练。枯燥,乏味,却让混乱的队列,渐渐有了雏形。
第四日,林枫来了。他不再看整体,而是将苏月如和荆筛选出的那百来个“有点意思”的人单独拎出来。他亲自示范最简单的劈砍、格挡、突刺。动作简单到枯燥,要求却苛刻到变态——角度、力道、速度,分毫不差。他不用灵力,仅凭肉身力量和对力量的控制,一板一眼,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战场上,花里胡哨的死得最快。”林枫的声音平淡,“把最简单的动作,练到成为你的本能,练到闭着眼睛也能做对,你才能活下来。”
他亲自纠正每个人的动作,手把手地教。那个前斥候赵三,在练习隐蔽和突击时,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天赋。林枫当场将他提为小队头目。王彪力大势沉却失之粗疏,林枫便让他专注练习“崩”和“震”两种发力,化繁为简。
晚上,林枫会带着酒和肉,去到各个营房。他不谈大道理,只问家里几口人,为何来这里,怕不怕死。有人哭诉活不下去,有人咬牙切齿说恨透了御龙宗,也有人直说就是为了口饭吃。林枫听着,偶尔点头,偶尔拍拍对方肩膀。酒是劣酒,肉是粗肉,话是糙话,但一种微妙的东西,在酒气和烟气中,慢慢滋生。
第五日,开始合练最简单的“三才阵”。三人一组,攻防一体。起初配合得一塌糊涂,自己人绊倒自己人的笑话层出不穷。石猛气得跳脚,骂骂咧咧。林枫却耐心得很,一遍遍讲解,一次次示范,强调信任和配合。他让王彪、赵三、还有一个臂力惊人的铁匠刘大锤组成一队,亲自与之对练。不用灵力,只凭战阵配合,竟然在石猛手下支撑了十余招不散。这让三人大受鼓舞,也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原来配合好了,真的能变强。
第六日,第七日……训练强度与日俱增,但逃兵反而越来越少。因为在这里,他们虽然苦,虽然累,虽然动辄挨骂挨打,但却能吃饱,能穿暖,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在变强,能感觉到身边那些原本漠不关心的人,渐渐成了可以依靠的“自己人”。更重要的是,他们从那位年轻的尊主身上,从那个凶神恶煞却赏罚分明的石教头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一种把他们当“人”看,而不是当“耗材”的东西。
第八日,林枫开始加入对抗训练。他将三千人分成六队,每队五百,互相攻防。木刀木枪,裹上厚厚的布,蘸上石灰。被击中要害者“死”,退出演练。胜者有肉,败者只有粥。对抗从一开始的乱打一气,渐渐有了章法,懂得了掩护,懂得了配合,甚至有了简单的战术。
王彪那队仗着勇猛,横冲直撞,却屡中埋伏,被赵三那队擅长袭扰和陷阱的队伍耍得团团转。刘大锤那队则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林枫和石猛、苏月如、荆四人,分居四角高台,静静观察,记录每个人的表现。
第九日,最后一次合练。林枫将三千人重新打散,混编。以王彪、赵三、刘大锤等表现出色者为骨干,搭建起基本的指挥框架。演练的不再是简单冲杀,而是预设了各种复杂情况:遭遇箭雨如何,侧翼被袭如何,阵型被破如何……
夜幕降临,校场上火把通明。三千人静静地站着,虽然依旧比不上对面那三百七星卫的肃杀整齐,但眼神已然不同。少了惶惑与麻木,多了些坚毅与凶悍。身上带着训练留下的淤青和伤痕,衣衫被汗水反复浸透又晒干,硬邦邦的,却让他们看起来更像一把出了鞘、磨出了刃的刀,虽然粗糙,却已见锋芒。
林枫站在他们面前,沉默了很久。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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