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朔的疑心如同一片阴云，悄然笼罩在冉阿姨头顶。然而，在这座权力的殿堂里，怀疑与表演并行不悖。就在他暗中下令调查那个“不起眼”的清洁工的同时，一场更宏大、更光鲜的演出，在龙渊集团的最高舞台上，如期上演。
季度汇报会：众目睽睽下的舞台
集团顶层最大的环形会议室，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窗内则是无形的刀光剑影。季度经营分析会，龙渊帝国核心权力的定期检阅。长条会议桌旁，坐满了集团最高决策层和核心部门负责人，空气凝重，弥漫着高级香氛与咖啡因混合的、代表权力与压力的特殊气味。文楮墨端坐主位，神色平静，目光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汇报按序进行，各家副总裁逐一登场，展示成绩，陈述困难，争取资源。气氛时而凝重，时而活跃，直到会议进行到压轴环节——副总裁方既朔，就其分管的战略核心业务板块进行汇报。
数据的盛宴：精心烹制的幻象
方既朔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演讲台。他今日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头发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兼具谦逊与自信的微笑。他微微向文楮墨及在场高管颔首致意，姿态无可挑剔。
巨大的激光投影幕亮起，PPT的视觉效果堪称商业艺术的典范。色彩高级，动画流畅，信息图表清晰夺目。方既朔没有急于开口，而是让那些箭头陡峭上扬的曲线、份额持续扩大的饼图、以及一个个“超额完成”、“再创新高”的加粗字体，在寂静中冲击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然后，他才开始他的演讲。嗓音通过高品质麦克风传出，低沉、清晰，富有磁性。
“尊敬的文总，各位同仁，”他开场简洁有力，“过去一个季度，在集团的战略指引下，我所负责的业务板块，顶住市场下行压力，实现了逆势增长……”
他抛出的数据令人咋舌：核心业务增长率高达行业平均水平的三倍；市场份额提升了五个百分点，将主要竞争对手远远甩开；利润率在加大研发投入的前提下，依然保持了显着优化。每一个数据都配有“权威”第三方机构的佐证，每一个亮点都辅以“生动”的客户案例或“感人”的团队故事。
他尤其浓墨重彩地渲染了“星辰项目”的“突破性进展”，将其形容为“奠定未来十年竞争优势的关键布局”，并展示了几个看似前景无限、实则尚在概念阶段的“潜在战略合作”，描绘得如同即将签约落地，充满了诱惑力。他将所有成绩，毫不客气地归功于自己“高瞻远瞩的战略规划”和“对团队方向的精准把握”。
语言的魅力：偷换概念的艺术
更令人叫绝的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当提及项目推进中遇到的技术挑战时，他称之为“伟大征程中的必要磨砺”，并话锋一转，将其转化为“需要集团在预算和人才政策上给予更坚定支持的战略机遇”。谈到竞争对手的动向，他轻描淡写地称之为“模仿者的焦虑”，反而证明龙渊“选对了赛道”，需要“加快步伐，巩固领先优势”。
风险，被他巧妙地转化为索要资源的理由；问题，被包装成展现领导力的舞台。他侃侃而谈，逻辑严密，情绪饱满，极富感染力。在座不少高管被其展示的“辉煌战绩”和描绘的“宏伟蓝图”所折服，眼中流露出赞赏，频频点头附和。会议室内，仿佛回荡着一曲由数据和辞藻奏响的凯歌。
文楮墨的冷静：冰封的怒火
在一片赞许的目光中，只有端坐主位的文楮墨，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他面容平静，指尖偶尔无意识地点着光洁的桌面，目光落在方既朔身上，看似专注，实则深邃得不见底。
没有人知道，就在昨夜凌晨，一份极度加密的简讯，悄无声息地传到了他的私人终端。发信人代号“尘埃”。内容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
【星辰项目组观察：士气低迷，加班虚报，核心成员闲聊度日。】
【数据疑点：A模块测试日志与实际汇报进度存在明显出入。】
【判断：汇报内容存夸大嫌疑，基础不实。】
此刻，听着方既朔在台上用华丽辞藻堆砌出的“丰功伟绩”，文楮墨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每一句看似无可挑剔的汇报，在他耳中，都像是刺耳的谎言。那些光鲜的数据，仿佛是用虚浮的泡沫吹胀而成，下面掩盖的，是懈怠、是虚耗、甚至是欺瞒。他看到的不再是业绩，而是一个精心编织的、企图绑架集团资源的巨大骗局，是一个正在腐蚀公司创新根基的毒瘤。
方既朔的表演越完美，文楮墨的心就越沉。他知道，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品行和价值观的彻底堕落。这个人，已经将个人的晋升和权力，凌驾于公司的长远发展之上。帝国肌体上的这颗毒瘤，必须切除，而且必须连根拔起。
汇报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方既朔微笑致意，风度翩翩地回到座位，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文楮墨也抬起手，随着众人轻轻鼓掌，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淡的、似是嘉许的笑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掌声背后，是已然下达的、无声的宣判。完美的剧本，终究是剧本。当幕布落下，真相显露之时，便是演员谢幕之刻。这场戏，快唱到头了。
（第3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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