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的烽火,并非只燃烧在荆南的长沙与武陵。几乎在蔡瑁兵围长沙的同时,我,袁术,亲统十万大军,自寿春誓师出发,旌旗蔽日,舳舻千里,沿着汝水,浩浩荡荡向着汝南郡,进而直指陈国的方向进发。我的战略意图清晰无比——以助陈王世子复国、讨伐逆臣孙坚之名,行插入豫州腹地、撕裂孙坚势力之实!
这一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到了颍川郡的阳翟城(孙坚此时势力核心)。霎时间,这座原本因整合豫州而略显蒸蒸日上之气的城池,被一股巨大的战争阴云所笼罩。
阳翟,车骑将军府(孙坚自号)议事大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孙坚高踞主位,面色阴沉如水,往日那股叱吒风云的“江东勐虎”之气,此刻被一种深切的忧虑所取代。他环视着堂下济济一堂的文武臣僚——周瑜、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核心尽数在列。
“诸公,”孙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他将两份紧急军报重重拍在案上,“荆州刘表,已遣蔡瑁率十万大军南下,攻打袁术之荆南!此乃其一。然,袁术逆贼,非但未全力回援荆州,反而亲提十万精锐,北上入汝南,其兵锋直指我陈国!此乃其二!”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重:“袁术此獠,野心勃勃!其意不在荆州一隅,而在天下!如今他行此声东击西、或者说双管齐下之策,荆南有张辽,或许能抵挡一时,然我陈国新附,民心未稳,若被其大军侵入,则豫州南北隔绝,颍川危矣!如之奈何?”
孙坚的话音刚落,性情最为勐烈的韩当便霍然起身,声如洪钟:“主公!何须惧他袁术!他有十万大军,我豫州儿郎亦非弱者!他既敢北上,其淮南老巢必然空虚!末将愿领一支精兵,东出谯郡,直扑寿春!行那围魏救赵之策!袁术闻讯,必惊慌回援,则陈国之围自解!”
这番主动出击的言论,带着一股悍勇之气,让堂内一些将领不由得点头,觉得颇为提气。
然而,老成持重的程普却微微摇头,出列反驳道:“义公(韩当字)勇烈可嘉,然此策恐难奏效,风险极大。” 他走到悬挂的粗略地图前,分析道:“主公,诸位,袁术经营扬州多年,根基深厚。即便其率十万主力北上,淮南留守兵力,据探报,绝不下五万之数!且寿春城高池深,更有淮水天堑为屏障。我军虽有八万可战之兵(此为孙坚能机动的野战兵力,非总兵力),然并无强大水军,如何能迅速渡过淮水,威胁其核心?若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克,而袁术主力已破陈国,则我军进退失据,危如累卵!”
程普的分析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一些人的躁动。韩当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能悻悻坐下。
黄盖接着程普的话说道:“德谋(程普字)所言甚是。况且,袁术既敢倾巢北上,岂能不对其后方毫无防范?鲁肃水军驻守柴桑,纪灵、李通虎视弋阳,皆可迅速东援。我军劳师远征,实为下策。”
这时,又有将领提出:“既然如此,不如集中兵力,固守陈国!陈国虽新附,然城池经过修缮,亦可一战!依托城防,消耗袁术兵力,待其师老兵疲,再行反击!”
周瑜闻言,轻轻摇头,他虽未开口,但神情已然表明此策亦非万全。
孙坚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凝神思索的周瑜,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军师往往能有惊人之见。“公瑾,诸公之议,你皆已听闻。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
周瑜被点名,从容出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虽年纪轻轻,但气度沉凝,目光睿智,已然是孙坚集团不可或缺的智囊。他先是对孙坚及诸位将领微微一礼,然后才缓步走到地图前,声音清越而清晰:
“主公,诸位将军。袁术此次用兵,看似双线作战,犯兵家大忌,实则不然。其荆州有张辽、鲁肃等良将精兵,依托地利,短期内刘表难竟全功。而其亲率主力北上,直指陈国,此乃……阳谋!”
“阳谋?”众人一愣。
“正是阳谋!”周瑜的手指重重落在陈国的位置,“陈国地处豫州中心,连接颍川、汝南、沛国,乃四战之地,更是我豫州南北贯通之咽喉!若陈国失守,则袁术兵锋可直指颍川,我豫州将被一分为二,首尾不能相顾!此乃我必救之地,袁术料定我军绝不敢弃陈国于不顾!故而,他此举,并非奇袭,而是逼我主力与其在陈国进行决战!”
他环视众人,语气变得严峻:“然而,论兵力,袁术有十万之众,且多为精锐。我军虽整合豫州,然时日尚短,能抽调与袁术野战争锋者,不过八万。论士气,袁术挟大义名分(助陈王世子),为复仇(孙坚攻陈国杀骆俊)而来,士气正盛。我军虽勇,然陈国新附,民心不稳,实为隐患。若正面决战,胜负之数,恐怕……不容乐观。”
周瑜的分析,层层剥笋,将孙坚集团面临的严峻形势赤裸裸地揭露出来。堂内一片寂静,连韩当这等勐将也皱紧了眉头。孙坚的脸色更是难看,他知道周瑜说的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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