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奏对后的第七日,一场决定帝国命运走向的御前会议,在德阳殿一侧的暖阁内悄然进行。此处并非举行大朝会的正殿,陈设华丽而私密,熏香袅袅,温暖如春,与窗外洛阳冬日的肃杀形成了鲜明对比。皇帝刘宏半倚在软榻上,面色有些苍白,眼袋浮肿,显然是纵情声乐后的疲态,但他此刻的眼神却罕见地透着一丝专注与锐利。侍立在侧的,依旧是那位如同影子般的中常侍张让。
卢植、朱儁、皇甫嵩、蹇硕四人身着朝服,肃立于御前,躬身行礼。他们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压力并非来自皇帝的威严,而是来自他们所肩负的、可能倾覆社稷的重任。
“三位爱卿平身。”刘宏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直奔主题,“密诏已下数日,朕想知道,对于太平道这心腹之患,尔等可有了具体的章程?”
朱儁作为三人中最为沉稳、亦最擅言辞者,当先踏出一步,双手呈上一份缣帛奏章,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回道:“启奏陛下,臣等不敢有负圣望,连日筹谋,已拟就初步方略,恭请圣览。”
张让无声地接过奏章,转呈给刘宏。刘宏并未立刻翻开,而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奏章的封面,目光扫过三人:“奏章朕稍后细看。此刻,朕要听你们亲口说。这‘具体’,究竟如何具体法?莫非真要等到明年三月,贼人打上门来,朕才能知晓该如何应对?”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也是对臣下办事效率的本能质疑。
皇甫嵩心知这是皇帝在考较他们的谋划是否周密,当即躬身接口,语气沉稳如山:“陛下明鉴,敌暗我明,若待其势成,则事倍功半。故臣等之策,核心在于‘先’与‘密’二字。并非被动等待,而是要主动出击,在其发难之前,削弱、分化、乃至瓦解其势。”
“哦?如何主动出击?”刘宏似乎提起了一些兴趣,微微前倾了身子。
卢植性格刚直,接过话头,声音洪亮:“陛下,首要在于廓清根本!洛阳乃天下枢机,绝不容有失。臣等建议,即刻起,以稽查盗匪、整肃治安为名,由司隶校尉部缇骑牵头,羽林、北军暗探配合,对京畿地区所有太平道坛口、据点进行秘密摸排。查清其骨干,摸清其物资,更要厘清其与朝中……是否有不清不楚的往来!”他话到此处,刻意停顿,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侍立一旁的张让。张让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刘宏眉头微蹙,他自然听出了卢植的弦外之音。牵扯到朝中大臣,甚至可能是他身边近侍,这是他最不愿看到,却也必须面对的可能性。他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应“内鬼”之事,而是问道:“如此大动干戈,岂非打草惊蛇?”
朱儁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从容应对:“回陛下,此行动关键在于‘秘密’与‘分层’。初期只做外围调查,不动核心人物,不查封坛口。所用之人,皆选忠诚可靠、心思缜密之辈,行动亦借口其他公务,如水患后核查流民、年关前治安巡检等,层层掩护。除非掌握确凿证据,否则绝不轻举妄动。目的是摸清底细,而非即刻清剿。即便对方有所察觉,亦只当是寻常官府行事,不至立刻铤而走险。”
这番解释滴水不漏,既说明了行动的必要性,也阐明了避免刺激对方的策略。刘宏沉吟着,手指依旧敲着奏章,未置可否,转而问道:“即便京畿稳固,若八州之地同时反叛,以朝廷如今兵力,如何应对?蹇硕、皇甫嵩,你们分别掌北军和羽林卫,告诉朕,北军五校、羽林、虎贲,能立刻拉出去打仗的精锐,有多少?武库之中,甲胄兵刃,可堪大用者又有几何?”
这是一个尖锐而现实的问题。蹇硕如实奏报道:“陛下,北军名册虽有五校,能即刻投入野战之精锐,不过两万余人。臣近些年虽竭忠尽智,片刻不敢懈怠,众将士皆有死战之心,但兵力悬殊,恐无法应对八州之乱。”
皇甫补充道:“禀陛下,羽林、虎贲共四千预余骑。虽精悍,但羽林军、虎贲须扞卫宫室,无法远离司隶。”
“至于武库……”他深吸一口气,“账册与实物多有不符,积年锈蚀、损毁、乃至……莫名损耗者,十之二三!粮秣储备,亦仅够京畿兵马数月之用。若八方烽烟,以此家底,四处救火,必左支右绌!”
皇甫嵩的直言不讳让暖阁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刘宏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他虽然怠政,但也知道军队和武备是统治的根基,闻听如此不堪,心中惊怒交加,却也无法当场发作,毕竟这其中的积弊,与他自身的放纵脱不开干系。
卢植适时开口,缓和了气氛,并提出了解决方案:“陛下,皇甫太守所言俱是实情。然事在人为。朝廷直属兵马虽不足,然大汉疆域万里,忠勇之士辈出。臣等之意,当‘预埋棋子,广募骁勇’。”
“细细说来。”刘宏目光转向皇甫嵩。
“臣等建议,”皇甫嵩继续道,“可预先择选忠勇可靠、熟知地方之情者,授予其适当军职,令其于太平道势力猖獗或兵源、粮源丰沛之地,如豫州、兖州、荆州、江淮等处,提前招募义勇,整训士卒,囤积军资。此举一可不动用太多国库;二可避人耳目;三可于乱起时迅速形成战力,配合北军行动;四若战事顺利,则可就地解散,随时裁撤。此为‘以地方之财,养平乱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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