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
海莉薇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意义’具体指什么。但观察需要更准确的标识符号。‘蓝发红瞳的男人’、‘未知的某个闯入者’、‘想摘月亮的强盗’，这些代称，似乎都不如一个真正的名字来得准确。”
“而且，你似乎很希望被我看见。告诉我你的名字，不就是达成这种看见最直接方式之一吗？”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尽在掌握的低笑。
最后，海莉薇还是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赞迪克。”
她稀疏平常地念出这个名字，却仿佛触发了某个隐秘的开关。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赞迪克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一瞬。他先是微微睁大了眼，随即嘴唇紧抿，下颌线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然后，他迅速别开脸，抬起一只手，指尖抵住了自己的额头，试图掩饰什么。
但海莉薇分明看到，他侧脸的线条在失控地轻微颤抖，尤其是嘴角，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激烈拉扯，不上不下。
他甚至含糊地咳了一声，肩膀微微耸动。
海莉薇对他的反应困惑偏多。
“你这么高兴干嘛？”她直接询问。
“咳……”赞迪克像是被这句话呛了一下，终于转回脸。
“高兴？”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带着沙哑和压抑的亢奋，“不，我只是觉得有趣。”
“有趣？”海莉薇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没能完全平复的嘴角，“因为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因为……”赞迪克深吸一口气，“这意味着，您终于肯将目光，从那片永恒冰冷的星海上稍稍偏移，落在我这颗微不足道、却总想着僭越的尘埃上了。”
他顿了顿，红瞳深处掠过一丝近乎偏执的满足。
海莉薇不太理解“尘埃”为什么要为被“星海”注视而如此激动，也不完全明白这种事为何能引发赞迪克这样强烈的生理反应。
“哦。”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关于“有趣”的解释，尽管她内心深处仍觉得这份高兴的浓度与原因不太匹配。
“那么，赞迪克，”她再次自然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这已是寻常，“你这次来，是又想调戏我，还是想听故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如此自然地被她念出，赞迪克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他眼底的火焰跳动得更加炽烈，但这一次，他成功地控制住了面部肌肉，只是让笑意在眼中漾开，不再加以掩饰。
“继续您上次没念完的那卷《星尘纪年》吧。今天我暂时不想讨论那些烦人的计划。”
海莉薇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古籍。
“好的，赞迪克。”
……
某次，当赞迪克的身影再次降临书房时，海莉薇从书卷中抬起的目光里，难得流露出几分怔忡。
他的气场依旧迫人，那份属于上位者、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姿态并未因外形而折损半分。
但……
原本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蓝发散开，长长地披散在腰间，甚至有些凌乱地贴在颈侧。那身标志性的白色制服倒是还在，只是衣襟微敞，袖口处有道不太明显的撕裂。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条总是扣得严实的金属扣皮带不见了，一侧耳朵上常戴的耳坠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了？”
赞迪克似乎很满意她这明显的关注，他抬手，漫不经心地将一绺垂到眼前的蓝发撩到耳后。
“没什么，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他语气随意，甚至扯了扯嘴角，“至于衣服……跟人打了一架，难免会乱点。”
海莉薇的视线顺着他的话语，扫过他敞开的领口、失去腰带的腰身，以及空荡荡的耳垂，眉头微蹙，“是吗？对方和你有仇吗？连腰带和耳坠都给你扯了。”
“总觉得，就和小朋友打架抢东西一样啊。”
“……”
“小、朋、友、打、架？”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红瞳微微眯起，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古怪的弧度，像是被这个荒谬的比喻气笑了。
“呵……您对打架的理解还真是清新脱俗。”他向前一步，拉近了距离，“不过也确实是无聊扯头花，稍微陪着过了过招，点到为止的游戏罢了。”
“所以，你赢了？” 她问。
赞迪克看着她那双映不出丝毫惧色的眼睛，胸膛里那股因激烈战斗和后续琐事而翻涌的暴戾与燥热平复了些许。
“没有意义的战斗是留不住我的。”
“哦。”
“那需要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吗？看起来有点碍事。”
赞迪克：“……”
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有些古怪，像是想拒绝，又像是对这个提议感到些许新鲜。最终，他转身背对着海莉薇坐下。
“随你。”
海莉薇走到他身后，指尖拂过那些微凉顺滑的蓝色发丝，熟练地将它们归拢。她曾无数次整理过散乱的书页和卷轴，对于让无序回归有序，她有种本能般的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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