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诸卿请看。”李景隆执箭杆指向舆图上的斡难河弯道,“彼时元军主力被困斡难河南岸,却欲从北岸渡口突围,与漠北余部汇合。末将率三千轻骑,星夜奔袭三日,在此处截断元军退路,烧毁其渡船。元军见退路已断,军心大乱,傅将军才得以率主力全线出击,大破敌军。”他的汇报简洁如军报,没有半句多余言语,却在目光扫过御座右侧时,悄然顿了刹那。
那处,长宁正执银剪修剪烛花,方才徐妙锦过来低声说“烛火偏暗,恐影响视物”,她便亲自过来调整。烛火映着她的侧脸,柔和如月下梨花;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腮边投下细碎光影,竟让他想起漠北深夜的银河,那时他率部奔袭,夜宿草原,抬头所见的银河,便是这般细碎而明亮,驱散了行军的疲惫。
“好一个‘断敌退路’。”席间有勋贵高声起哄,却是曹国公李文忠之子李增枝,与李景隆同属勋贵子弟,往日素有往来,“九江啊,你立此不世奇功,今日当着陛下的面,可要讨个恩典才是,是求陛下赐婚,还是求加官进爵?”
满座哄笑起来,连朱标也笑着看向李景隆,眼中带着期许。徐妙锦站在殿侧,悄悄拉了拉长宁的衣袖,低声道:“公主你看,陛下似有意为李将军指婚呢。”长宁却未接话,只凝望着李景隆的身影,见他拿起案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颌滑进衣领,与旧伤处隐隐洇出的血丝混在一起,灼热与刺痛交织,却让他愈发清醒。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末将能为国效力,已属万幸,不敢妄求恩典。”他放下酒杯,声音依旧平静,只是无人察觉,那只青瓷酒杯的杯底,已裂了一道细缝,方才他握得太用力,竟将坚硬的瓷杯捏出了裂痕。
常氏坐在凤椅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转头对朱标轻声道:“景隆这孩子,倒是谦逊。只是他常年征战,身边也该有个人照料才是。”朱标微微颔首,目光在李景隆与长宁之间转了一圈,似有了主意。
御座右侧,长宁悄悄命内侍取来一小盒“金疮药”,这是昨日与徐妙锦筹备时,特意为功臣们准备的,专治刀剑旧伤。她让内侍嘱咐李景隆的亲兵:“此药治旧伤甚佳,嘱你家将军按时敷用,莫要因公务耽搁。”
殿内歌舞依旧,烛火摇曳中,李景隆似有所感,抬头望向御座右侧。恰好长宁也抬眸看来,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慌忙低下头,耳尖却悄悄泛红。窗外风雪又紧,殿内暖意正浓,驱散这玄甲将军的寒威。
宫宴过半,乐坊奏起《霓裳羽衣曲》,舞姬旋着裙摆如蝶翼翻飞,殿内暖意愈浓。常皇后见李景隆独自静坐,偶有勋贵敬酒也只是浅酌辄止,便对朱标轻声道:“景隆刚归京便忙于军务,想来还未好生歇息。不如传旨,让他明日不必早朝,在家调理一日?”
朱标颔首,对身旁内侍低语几句。内侍领旨,走到李景隆席前躬身道:“陛下有旨,李将军久征辛劳,明日免朝,着好生休养。”李景隆闻言起身谢恩,目光却不自觉又飘向御座右侧,长宁正与徐妙锦低声说着什么,指尖捏着一方素帕,帕角绣着的寒梅与他甲胄上的霜花竟有几分相似。
宴席散时,雪已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宫道上,积雪白得晃眼。李景隆刚走出殿门,便见内侍捧着一个锦盒走来:“李将军,这是公主殿下让奴才交给您的。”他接过锦盒,触手温热,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那盒“金疮药”,还多了一张素笺,笺上是娟秀的字迹:“漠北风寒,旧伤易复发,将军需按时敷药,莫要轻忽。”
暮色渐浓,月华初上,李景隆握着素笺,指尖微微发颤,抬头见水榭栏杆旁立着一道倩影——朱长宁身着绣鸾鸟纹的宫装,指尖捻着一瓣飘落的杏花,月光洒在她身上,晕出一层清冷的银辉,宛若月下仙子。
“公主。”李景隆止步于水榭入口,躬身行礼,目光落在她腰间悬挂的“如朕亲临”玉牌上,刻意与她保持着三尺之距,礼数周全得无半分逾矩。
长宁未回头,声音轻得似随水波荡漾:“李将军不必多礼。方才席间听闻,将军不日便要赴京营任职,统辖五军营精锐?此乃陛下重托,当贺将军。”
李景隆望着她映在水中的倒影,鬓边珠钗轻晃,搅碎一池月色,心中泛起涩意,苦笑道:“皆是陛下隆恩,臣不过是尽分内之事,不敢称‘贺’。”他沉默片刻,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道,“臣观公主近日面色,似比出征前清减了些,还望公主保重凤体。”
长宁这才缓缓转身,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清澈如溪:“如今边关已靖,再无烽烟之扰,将军久居塞北,可还习惯金陵这温软的春风?”
“习惯与否,总要习惯。”李景隆的声音低沉下去,“就像公主,自册封玉尊以来,也早已习惯这‘金枝玉叶’的重责,习惯了言行举止皆需合于礼制,不敢有半分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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