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狗？”迟闲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低声对身旁的陆凭舟说，“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陆凭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那个精瘦的摊主身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询问。
“嗯，”迟闲川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凤岭山下开古董店的，算是半个黑市掮客，路子野得很，我有时候需要些特殊材料，比如年份够老的朱砂、雷击木之类的，会去找他。不过……”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黑老狗全身，“他平时活动范围就在凤岭山一带，很少跑这么远到北区来。而且……”他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他身上的‘炁’……有点不对劲。以前他身上只有市侩和土腥气，现在……多了一股阴冷的、带着点腐烂甜腻味道的邪气，像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两人不动声色地走上前。黑老狗刚打发走那个游客，脸上还残留着没谈拢的懊恼，一抬头看到迟闲川，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和……警惕？但那异样瞬间就被他脸上堆起的、更加热情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容取代了。
“哎哟！这不是迟观主吗？稀客！稀客啊！”黑老狗搓着手，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声音洪亮得几乎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惊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这金峪村都能碰上您，缘分！天大的缘分呐！”他目光飞快地扫过迟闲川身边的陆凭舟，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忌惮，但很快掩饰过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这位先生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贵人！迟观主的朋友？”
迟闲川也挂上他那副招牌的懒洋洋笑容，随意地拱了拱手：“黑老板，生意兴隆啊。怎么，凤岭山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跑到金峪村来发财了？看来最近捞到不少好货？”
“哎呦，瞧您说的！”黑老狗连连摆手，笑容不变，眼神却有些闪烁，“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这不是听说这边今天热闹，有好东西，过来开开眼，顺便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嘛！迟观主您今天也是来淘宝贝的？”他目光在迟闲川和陆凭舟身上滴溜溜地转，尤其在气质卓然、衣着考究的陆凭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仿佛在估算着潜在的价值，再次询问道：“这位先生是……？”
“我朋友，姓陆。”迟闲川简单介绍，没有多说。
“陆先生，幸会幸会！一看就是大人物！”黑老狗连忙点头哈腰，姿态放得很低。
迟闲川的目光看似随意地在黑老狗的摊位上扫过。摊位上东西不多，大多是些零碎的铜钱、锈蚀的铁器、几件品相一般的民窑瓷器，还有几个造型怪异的木雕。然而，就在他目光掠过摊位角落时，猛地顿住了！
那里，在一堆不起眼的铜钱和碎瓷片下面，压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通体素白的小瓷瓶。瓶子造型极其简单，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瓶口用一小块暗红色的、像是某种凝固血液的胶状物严严实实地封着。瓶子本身平平无奇，混在一堆杂物里毫不起眼。但迟闲川却敏锐地感觉到，瓶子周围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灵性波动！像是一缕被强行拘束、正在沉睡的纯净精魄气息！这东西对他稳固神魂、压制体内残留的蛊毒或许有大用！
“黑老板，”迟闲川压下心头的波动，指着那个小瓷瓶，语气随意地问道，“这个小瓶子怎么卖？看着挺别致，装个香料什么的倒是不错。”
黑老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堆得更满，甚至带上了一丝为难：“哎呀，迟观主真是好眼力！不过……这个瓶子，不卖。”
“不卖？”迟闲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卖你摆出来干嘛？当摆设？还是……等着识货的‘有缘人’？”他刻意加重了“有缘人”三个字。
黑老狗搓着手，脸上挤出更加勉强的笑容，眼神飘忽不定：“实不相瞒，迟观主，这小瓶子……是祖传的！是我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老物件，据说有点……嗯，有点门道，能镇宅安神。我也就是拿出来……嗯……充充门面，真没打算卖。”他言辞闪烁，前言不搭后语。
陆凭舟站在一旁，冷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祖传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摊位上？而且，用血封口？”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透过镜片直刺黑老狗，仿佛要将他看穿。“这不符合常理。如果是传家宝，应该妥善保管，而不是随意放在这种地方。这封口的方式，也过于……特殊了。”他刻意强调了“特殊”二字。
黑老狗被陆凭舟看得浑身不自在，额角似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干笑了两声，声音有些发紧：“这个……这个说来话长。祖上……祖上有点小传承，懂点方术。这瓶子据说能……能聚气养神？这封口嘛……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具体我也不太懂，反正不能动，动了就不灵了。摆出来……也就是……嗯……让懂行的朋友看看，交流交流，图个乐子。”他回答得圆滑，但明显避重就轻，眼神始终不敢与陆凭舟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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