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惊心动魄的中元之夜。
那面操控百鬼、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幡……其手法之诡异阴毒,力量之强横霸道,绝非寻常邪祟所能驾驭。百鬼叩门,目标如此明确地直指月涧观,这绝非巧合。是蜕仙门的手笔?可他们怎么会注意到这深山僻壤中的小小道观?自己在落魂渊对上师出手,在公园围捕陈开,虽然都动用了道法,但从未提及月涧观的身份。难道……只是巧合?蜕仙门仅仅是看上了月涧观这块地方?可这观里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的呢?除了祖师爷那尊饱经风霜的神像和这点微薄的香火,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仔细回忆着那面黑幡的气息——阴冷、怨毒,如同浸透了千年血泪,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力量。操控如此多的鬼物,需要的不仅是高深的邪术,更需要一个强大的媒介或者能量源。那幡的材质……触手冰凉滑腻,似乎并非寻常布料,更像某种……经过特殊鞣制处理的皮?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还有那晚的陆凭舟……迟闲川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如果不是陆凭舟关键时刻如同神兵天降般赶回来,以自身精纯磅礴的阳气助他稳住摇摇欲坠的法坛,同时压制住他体内因剧烈消耗而蠢蠢欲动的阴蚀蛊,他恐怕真的会在百鬼冲击和蛊毒反噬的双重夹击下彻底崩溃。想起陆凭舟那晚冲进观门时焦急的眼神,扶住他时那有力而沉稳的臂膀,还有这两天无微不至、近乎笨拙的照顾……迟闲川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暖意、悸动和一丝莫名酸涩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发酵。
他平时喜欢逗弄陆凭舟,看他那副永远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学者模样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或者被自己不着调的言论弄得眉头紧锁的样子,觉得格外有趣。可陆凭舟从最初的排斥、质疑、视他为江湖骗子,到后来的接受、配合、甚至主动提供帮助,再到如今……竟然会主动照顾昏迷的自己两天两夜?这份悄然的转变,这份无声却沉甸甸的关切,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难以平息的涟漪。
“唉……”迟闲川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碗沿。他拿出那台屏幕布满蛛网裂痕的老旧诺基亚手机。陆凭舟今天不在观里,应该是去医院处理积压的工作了。自己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说声谢谢?还是……问问他在忙什么?身体有没有因为那晚消耗过度而不适?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迟闲川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甚至……有点矫情。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正自嘲地摇摇头,那台破手机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心思,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歌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巨大的音量在安静的厨房里炸响,如同平地惊雷,吓得迟闲川手一抖,竹筷“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定了定神,看着屏幕上跳跃闪烁的“陆凭舟”三个字,无奈地按下了接听键,瞬间切换成那副惯有的、懒洋洋中带着点调侃的腔调:“喂?陆教授?你这电话打得可真及时,我刚醒你就知道了?难不成你也能掐会算,未卜先知了?还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电话那头传来陆凭舟清冷平稳、如同玉石相击的声音:“打电话给赵满堂问的。”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实事求是,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迟闲川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噗……你还真是够老实的,一点悬念都不留。怎么,陆教授百忙之中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重要指示?还是医院那边有什么新发现?”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在肩头的一缕黑发。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陆凭舟直接问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但那份沉静的关心却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像一股暖流。
“没什么大事,”迟闲川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就是那天晚上有点玩脱了,精力透支,睡两天补回来就好了。怎么,陆教授这是在担心我?”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真的只是透支了而已吗?”陆凭舟的声音沉静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仿佛能穿透迟闲川刻意营造的轻松表象,直指核心。那晚迟闲川体内那股阴寒暴戾、几乎失控的力量波动,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迟闲川心头一跳,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陆凭舟知道了什么?难道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体内其他的存在?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用那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当然了,要分心护好法坛,还要抵御鬼潮,蛊毒发作,体力透支是个人都会扛不住的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迟闲川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陆凭舟此刻微微蹙起英挺的眉,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地审视着虚空,仿佛在分析实验数据的模样。就在他以为陆凭舟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时,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甚至……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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