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跑得比兔子还快!”赵满堂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低声抱怨,声音在空旷的荒野里显得有些飘忽,“这司机肯定知道这地方邪门!你看他那眼神,跟见了鬼似的!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他赶紧对着四方拜了拜,动作滑稽又带着几分真诚的恐惧。
眼前是一片废弃的村落,月光惨淡,勉强勾勒出残垣断壁的轮廓,如同巨兽散落的骸骨,散发着死寂与荒凉的气息。远处,一座规模不小的四合院古宅孤零零地矗立在半人高的荒草丛中,黑黢黢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庞大、压抑,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深渊中的洪荒巨兽,正无声地张开巨口,等待着无知猎物的自投罗网。正是姜凯描述的那座凶宅——许维维失踪之地。
夜风穿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时而尖锐如哨,时而低沉如泣,如同无数冤魂在黑暗中窃窃私语,又似冰冷的指甲刮过朽木,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底发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草木腐烂的酸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湿气,黏糊糊地贴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姜凯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月光还要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那晚的恐怖记忆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红轿、白轿、惨白的手、维维麻木的脸……一幕幕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
“啧,阴气够重的。”迟闲川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评价天气。他修长的手指在已经抽出的铜钱剑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暖意,如同寒夜中的一点星火。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黑暗中缓缓扫视,看似懒散,瞳孔深处却锐利如鹰,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搜寻着常人无法察觉的“气”与“灵”。
“川……川哥,咱……咱真要进去啊?”赵满堂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着怀里的帆布包,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和全部身家性命,“要不……要不我在外面给你们把风?顺便……顺便算算这次行动的成本预算?我总觉得这趟买卖风险系数太高,得重新评估下投入产出比……”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把风?”迟闲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月光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更添几分神秘,“你确定你一个人待在这荒郊野外,不会被路过的‘好朋友’请去喝茶?还是说,”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戏谑,“你觉得你比里面那两位‘煞神’更……好说话?”他指了指黑黢黢如同巨兽之口的古宅正门。
赵满堂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无数孤魂野鬼包围、讨价还价“买路钱”的场景,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怀里的包扔出去,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不!我跟着川哥!我生是月涧观的人,死是月涧观的鬼!啊呸呸呸!祖师爷在上,弟子胡言乱语,不算数不算数!大吉大利!百无禁忌!”他赶紧对着古宅方向也拜了拜,动作慌乱。
“拿着。”迟闲川不再废话,从帆布包里利落地抽出两张叠成三角的黄色符纸。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他一张拍在姜凯胸口,一张塞进赵满堂手里,“贴身放好,别弄丢了。这是‘隐阳符’,能暂时遮掩活人阳气,让那些东西不那么容易发现我们。记住,”他的语气陡然严肃,目光扫过两人,“进去后,跟紧我,别乱跑,别乱碰东西,更别乱叫。听到任何声音,看到任何东西,都给我憋着!”
符纸入手微温,带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朱砂和艾草气息,让姜凯和赵满堂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走。”迟闲川不再多言,率先迈步,朝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宅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身形在浓重的夜色和阴霾中显得异常挺拔,仿佛一柄已然出鞘的利剑,破开沉沉的黑暗与死寂。月光将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孤绝的意味。
赵满堂和姜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赵满堂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发颤:“祖师爷保佑……雷祖保佑……赵公明元帅保佑……保佑弟子此行平安,回去一定多烧高香……不,烧三炷!不不,烧五炷!只要别让我赔本……最好还能小赚一笔……”他的祈祷词到最后总是不忘本行。
推开那扇早已腐朽不堪、布满蛛网和干涸苔藓的朱漆大门,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那是混合了厚重尘土、陈年霉变、木头腐朽的酸臭,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渗入砖石骨髓的陈旧血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脂粉味!这诡异的混合气味呛得三人一阵剧烈咳嗽,眼泪直流。
“吱呀——嘎——” 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尖锐刺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瘆人,仿佛垂死之人的最后哀嚎,划破了夜的宁静,也撕开了通往幽冥的门户。
门内,是一进院。月光勉强透过坍塌屋顶的巨大破洞洒下几缕惨白的光束,如同探照灯般,在荒草丛生、青石板碎裂的院落里投下诡异的光斑。正房和东西厢房的门窗大多破损不堪,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无数双空洞、恶毒的眼睛,冷冷地、无声地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夜风吹过破窗,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什么东西在低笑。
迟闲川站在院中,没有立刻深入。他闭上眼睛,微微仰头,鼻翼轻轻翕动,仿佛在品味空气中的“味道”。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低声道:“这里的‘气’很乱,死气、怨气淤积了上百年,浓得化不开。还有一股……刻意布置引导的阴邪之气混杂其中,像毒蛇一样盘踞着。难怪能养出‘红白双煞’这种东西。”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院子里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让赵满堂和姜凯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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