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见秦王没出声拦他,索性一鼓作气,把那段尘封两千年的往事,原原本本讲给了龙无名等人听——像翻开一卷泛黄却未褪色的古卷,字字带着霜痕与余温。
原来,当年的秦王可不是如今这副冷峻如铁、不怒自威的模样。他年轻时剑眉星目,一身青衫踏遍修真界三十六洞天,曾以“断岳七式”震退北荒妖潮,被称作“云外第一剑”。而雪嫣,是清云派镇山灵脉所化的一缕雪魄精魂,通体莹白如初雪凝成,一笑便有冰晶簌簌坠落,连护山灵兽白猊见了都要低头蹭她裙角。
两人初遇,是在南岭寒渊——雪嫣为采一株濒死的九转冰莲,不慎坠入万载玄煞阵,灵体将溃。秦王恰巧路过,不顾反噬硬生生劈开阵眼,以本命真元为引,将她从崩塌的虚空裂缝里一把捞了出来。那日风雪骤停,天光破云,他指尖沾着她额前融化的雪水,她睫毛颤动如蝶翼初展……一眼,便是两千年绕不开的劫。
后来他们结庐青崖,种梅煮酒,三年抱俩(其实是女儿嫣雪一人,但秦王总爱说“我们家雪雪比双生子还闹腾”)。小嫣雪生来就带三分灵韵,三岁能驭风摘星,五岁便偷偷把父亲的镇派玉简当飞镖玩——直到那场改变一切的“云澜坊拍卖会”。
棋宗少主看中嫣雪根骨绝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种下“傀儡契”,欲炼其魂为本命棋灵。等秦王撕裂空间赶到时,只看见女儿半截染血的红绫飘在拍卖台边,而整座棋宗山门,已成一片无声血海——不是他狠,是那一瞬,他听见自己道心碎裂的声音。
更痛的是,屠尽满门后,他在废墟深处寻到一缕残魂、两片游魄,微弱得像风中将熄的萤火。挚友玄机子连夜赶来,掐指算出一线生机:七味神药为引,辅以锁魂玉温养,可聚散魂、续断魄。唯独缺两样——神界禁地才生的回魂草,与神只心头滴落的三滴精血。
可雪嫣呢?她抱着空襁褓跪在断崖边三天三夜,发丝寸寸成霜。秦王却转身离去,一句“你若看好她,何至如此”,成了横亘两千年、再难愈合的刀口。他隐入荒芜古境,把所有温柔都封进一块蓝光幽幽的玉佩里——那是极北永冻深渊掘出的锁魂玉,万年寒髓凝成,内里阴息如春水,专饲游魂。玉身温润,触手生凉,而秦王摩挲它的指腹,早已磨出薄茧。
龙无名听完,喉头微哽。他没急着安慰,只静静看着秦王把玉佩贴在心口,仿佛那里还跳动着一个孩子的笑声。
“秦大哥,”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玉中魂,“嫣雪……还在等您回家。”
秦王没答,只是缓缓摊开掌心——那块锁魂玉正浮起一层柔光,光晕里隐约映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脚去够一朵飘过的蒲公英。
“回魂草,”秦王嗓音沙哑,“需神界‘忘川彼岸’的雾霭滋养,百年一抽芽,千年一结穗。”
“神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三滴金芒透骨的精血——非神格加身者不可取,取之即损万年道行。”
空气瞬间凝滞。连一向咋呼的林风都屏住了呼吸。
可龙无名垂眸一笑,神识已悄然沉入九龙戒深处——那方被他悄悄改造成“混沌温壤”的药园里,藤蔓缠绕间,三株异草正静静摇曳:赤茎如墨,叶似麒麟踏云,花苞中央悬浮着一缕缕银白雾气,分明是灵魂的具象……正是古籍里画着朱砂批注的——回魂草!
他指尖轻点,一株连根带泥浮出戒面,递到秦王眼前:“您瞧,这草叶上的麟纹,是不是和当年给嫣雪绣的小肚兜一模一样?
他仰头朝虚空朗声道:“老家伙!快请嫂子下来一趟
“师祖?嫂子?”龙无名指尖微滞,指腹尚沾着未净的朱砂余痕——方才为秦王布下护魂阵,符墨未干,气息犹凝于掌心。他略一蹙眉,语声低沉而审慎:“这辈分之序,较之九曲迷魂阵更见幽微:阵可推演,人伦却难轻断。”
目光徐徐掠过雪嫣与秦王之间——那一寸未言之距,似隔山海,又似衔春冰。若溯师门源流,雪嫣乃太上长老,执掌《玄穹引气图》三百年,镇守天枢峰巅,一声“师祖”,是宗门法度所系,不容轻忽;然若依结义之契,秦王与龙无名歃血为盟于雁门雪夜,雪嫣既为秦王正室,称“嫂子”便非戏言,而是血脉未续、情义已深的郑重承诺。林风早以粗粝之声唤过数次“弟妹”,秦王却始终缄默,只将烈酒一盏接一盏倾入喉中——喉结沉沉起伏,如负千钧,仿佛每一口吞咽,都在碾碎某种不可言说的决绝。
雪嫣耳际倏然浮起淡绯,似初雪覆梅梢,薄而清冽。她垂眸,指尖无意识抚过袖缘冰晶兰纹——那纹样由千年寒蚕丝绣就,针脚细密如命格经纬。余光微偏,落于左案:秦王仰首饮尽琥珀酒液,一滴未坠的残酒悬于锁骨凹陷处,在灯影下折射出微颤的光,将坠未坠,恰似此间所有未出口的承诺。她唇角微扬,笑意轻如古琴第七弦上拂过的松风,声调沉静而温厚:“名号本为方便之设,何须拘泥?诸君踏雪破雾而来,以性命相托,雪嫣不敢言谢——谢字太轻,反失其重。唯敬此杯,敬诸君肝胆,亦敬这人间尚存的信与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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