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极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两侧的土墙歪斜,仿佛随时会倒塌。
脚下是黏腻湿滑的污泥,混杂着不明秽物。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墙角,用空洞的眼神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手里捏着的石子也忘了放下,只有本能的警惕。
幽月无视了这些目光,她屏住呼吸,尽量避免接触墙壁,径直向巷子深处走去。腐臭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不断挑战着她的忍耐极限。她只是微微蹙眉,眼神依旧坚定冰冷。
巷子并不长,很快走到尽头。按照指示,她停在了倒数第二家门前。这是一间低矮得过分、几乎像是要趴伏到地面上的土屋,墙体布满裂痕,房门是用几块破旧的木板拼凑而成,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仿佛一推就会散架。而门楣之上,果然挂着一个脏兮兮、边缘布满裂纹、甚至能看到里面结着蛛网的黑色陶罐。
就是这里了。
她抬起手,屈指在破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幽月等待了三息,再次抬手,加重了力道,笃、笃、笃,敲了三下。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一次,门内终于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从沉睡中惊醒,又像是小动物在爬行。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后传来门闩被缓缓拉开的、沉闷而滞涩的“咔哒”声。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张脸,从门后的阴影中显露出来。
那是一张异常苍白、几乎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五官平凡无奇,没有任何突出的特征。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空洞,麻木,仿佛两口枯井,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也没有丝毫光彩,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的线条显得有些僵硬。
他看了看幽月,又移动那空洞的目光,看了看她背上昏迷的了尘,整个过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然后,他默默地、幅度很小地向后让开了身子,示意他们进去。
幽月侧身,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尽量避免碰到门框和那个男子的身体。
屋内的情况比外面看起来更加不堪。空间极其狭小,光线昏暗,只有从墙壁裂缝和屋顶破洞透进来的几缕微光,勉强照亮了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苦涩气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奇异的腥甜气,让人闻之头脑微微发晕。
屋内的陈设简陋到了极点:一张占据了几乎小半空间的土炕,炕上铺着发黑的草席;一张摇摇晃晃、布满污渍的破木桌;以及一个倚墙而立的、同样破旧的木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瓶瓶罐罐,有的陶制,有的木制,有的甚至是某种动物的头骨或皮囊,里面显然都装着不同的药物。整个屋子,就像一个原始而混乱的巫医巢穴。
那苍白脸色的男子——哑医,无声地关上门,插好门闩,将外界的喧嚣与恶意暂时隔绝。然后,他走到土炕边,伸出那与他脸色同样苍白、但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布满了各种细小伤痕和老茧的手,指了指炕上的草席。
幽月会意,小心地将了尘从背上解下,平放在土炕上。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哑医走近,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搭在了尘的手腕脉搏处。他的动作稳定得异乎寻常,手指按压的力度均匀而持久。他闭上了眼睛,那空洞的表情依旧,但眉头却开始微微蹙起,仿佛在感知着某种极其复杂难明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只有几人微弱的呼吸声。幽月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哑医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良久,哑医才缓缓收回手指,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了幽月,指了指了尘,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然后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确:他是哑巴,而且听力也有问题,无法用语言交流。
但紧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次指向了尘,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能“看”。不是用普通的眼睛,而是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感知到了尘体内那诡异而危险的状况。
幽月沉默地看着他,心中念头飞转。这哑医确实有些门道,至少他感知到了了尘体内那佛魔之力形成的、岌岌可危的平衡,以及那不断吞噬生机、又被地脉元气勉强滋养的复杂状态。但,他究竟有多大本事?能否真的有所帮助?
哑医没有理会幽月的审视,他转身走向那个堆满瓶罐的木架。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手指在不同的罐子上掠过,最终取下一个深褐色的陶碗。然后,他从几个不同的罐子里,用特制的小木勺或骨片,取出少许颜色各异的粉末或粘稠的液体,依次放入碗中。这些药物有的散发着辛辣,有的带着恶臭,有的则无色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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