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暮昭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涟漪,“倪坤及其核心党羽,修炼的功法诡异歹毒,进展极快,且蕴含极为精纯的幽冥死气,绝非寻常江湖路数,甚至与已知的魔道功法也大相径庭。其源头,经过星陨阁的追溯与推演,恐怕与千年之前,被烂柯寺举全寺之力,付出巨大代价才勉强镇压封印的邪魔‘九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九幽?!那个刚刚破封而出、以无可阻挡之势几乎将千年古刹烂柯寺彻底毁于一旦的恐怖存在?!陆云朵感觉一股更加凛冽的寒气从脊椎骨急速升起,直冲天灵盖!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可怕!这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江湖仇杀、权力争斗的范畴,牵扯到了传说中足以灭世的古老邪魔!
“你的意思是…朝廷中的某位大人物,与九幽这等邪魔…有所勾结?!”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听闻,简直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
“是合作,还是利用,亦或是…被侵蚀、被掌控,目前尚未可知。”暮昭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仿佛在凝视着命运长河中那些混乱而充满恶意的支流,“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目标,绝不仅仅是‘瀚海秘藏’中的财富或某种上古力量那般简单。星引令,是钥匙,可以开启秘藏,但也可能…是某种更深层次封印的关键,或者…是引爆更大灾难的引信。”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陆云朵身上,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她的灵魂:“而你,陆云朵,你体内这股因流沙异变、母亲以生命为代价的血誓、五年沉沦积攒的滔天怨念以及…某种连我也未能完全看透的未知契机,而融合诞生的特殊幽冥之力,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比星引令更重要的‘钥匙’,或者…更危险的‘变数’。你的存在,本身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外,却又奇异地与他们的核心力量同源。”
陆云朵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要脱力软倒,被落尘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扶稳。她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母亲的死,自己这五年生不如死的经历,竟然不仅仅是一场悲剧,更是牵扯到朝廷高层阴谋、千年邪魔复苏的惊天棋局中的一环?!而她,这个原本只想复仇、只想求得一个答案的渺小个体,竟然莫名地成为了这棋局中一个如此关键的节点?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神之上,让她一阵眩晕。她努力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真相,胸腔里那颗沉重跳动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感扑面而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声音干涩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茫然。星陨阁,这个超然物外的神秘组织,为何要对她这个“麻烦”如此“坦诚”?
“因为你需要知道你的敌人究竟是谁,你需要明白你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庞大的阴影。”暮昭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能定鼎乾坤的力量,“也因为,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星辰殿堂阁,需要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陆云朵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那双依旧虚弱、微微颤抖的手,感受着体内那虽然暂时蛰伏、却依旧磅礴浩瀚、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幽冥能量,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弧度,“这股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随时可能反噬、将我彻底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力量?阁主莫非是在说笑?”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讽刺,是对自身命运的讽刺,也是对这荒谬安排的反抗。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暮昭的声音如同古老的箴言,在星海中回荡,“至阴至寒的幽冥之力,对于生灵而言是剧毒,是腐蚀一切的灾厄。但若运用得当,它亦可成为斩破迷雾、涤荡污秽的利器。关键在于执器之人,心在何方,意欲何为。九幽破封,幽冥之气必将侵扰世间;朝廷暗流涌动,权欲与邪魔交织,天下或将迎来前所未有之大乱。星陨阁超然物外,监控星象,推演天机,却亦有守护此界苍生、维持平衡之责。我们需要弄清楚九幽与朝廷势力勾结的真相与程度,阻止他们可能酝酿的、足以倾覆天下的阴谋。而你…”
他的目光如同世间最精准的尺,丈量着陆云朵灵魂的每一寸角落,审视着她的痛苦、她的仇恨、她的脆弱以及那深藏不屈的坚韧:“…你是目前我们所能找到的,唯一能真正感应、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干扰九幽力量的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幕后之人的最大威胁,也是我们打入其内部…最意想不到、也最可能成功的棋子。”
棋子?陆云朵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果然…星陨阁救她,传授她稳定力量的法门,并非纯粹的慈悲为怀,亦或是路见不平。
一切皆有代价,一切皆是利用。她刚刚脱离“云月公子”的傀儡身份,转眼间,似乎又要成为另一盘更大棋局中的棋子。一种强烈的、熟悉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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