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最初就像失去了焦点一般,茫然地、失神地落在静星轩那由星辉凝聚而成的穹顶之上。这穹顶仿佛透明一般,却又能映照出万千星辰,让人感觉如梦似幻。她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在努力分辨着眼前的一切究竟是虚幻的梦境,还是真实的存在。
意识的碎片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重新拼凑在一起,就像拼图一样,需要时间和耐心。然而,就在这时,某种直觉,或者说是床边那道虽然微弱却持续存在的凝视感,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道凝视感就像一根细若游丝的线,轻轻地牵扯着她的神经。
于是,她的眼珠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动,带着某种滞涩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视线在经过漫长的移动后,最终落在了床边那个如同枯木般静坐的身影上——落尘。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交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对视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仇恨火花,也没有冰冷的杀意,甚至连明显的愤怒都没有。
陆云朵的眼中,最先闪过的是措手不及的惊讶,仿佛她完全没有想到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会是他。紧接着,这种惊讶被更深的茫然所取代,记忆的潮水正在缓慢回流,但关键的片段尚未完全清晰,她的脑海中依然是一片混沌。
然后,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一种窘迫,一种下意识的躲闪,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狼狈。她的脑海中似乎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昏迷前的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在她的眼前不断闪现,让她无法忽视。
她想起了自己在这个本应是敌人、是复仇对象的和尚面前,是如何彻底地崩溃,如何失态地宣泄着内心的痛苦和脆弱。那种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人面前的感觉,让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和尴尬。
她不禁想要回避这道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仿佛只要与这道目光交汇,她内心的所有秘密都会被一览无遗。然而,落尘却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宛如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波澜。
这道目光不再带有最初那种试图“渡化”她的、带着距离感的悲悯,也不再是后来面对她失控时的无奈与凝重。此刻,落尘的目光中只有一种纯粹的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不易察觉的理解。
那理解就像一阵微风,轻轻地吹拂过她的心田,虽然微弱,但却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仿佛他只是在默默地传递着一个简单的讯息:你醒了,感觉可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如同一股沉重的暗流,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发酵。周围的星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却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这沉默的背景音乐,将其衬托得愈发深邃和凝重。
这沉默并非是一种对抗,而是两人各自在内心深处整理着纷乱的思绪。他们似乎都需要这样一段时间来平复情绪,思考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彼此。
终于,陆云朵率先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注视。她的目光有些仓促地从对方身上移开,像是被那道视线灼伤了一般。她的内心在挣扎,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坐起来,但当她刚一用力,一股天旋地转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手脚瞬间变得软绵绵的,完全不听使唤。
她不禁闷哼一声,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又无力地跌躺回床上。这一番动作虽然轻微,却牵动了她体内的内息,让她下意识地开始内视己身。
当她的神识如同一束微弱的光,缓缓扫过经脉和丹田时,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那里。她的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震惊的程度,甚至比她刚才看到落尘时还要强烈。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在那场与幽冥之力的殊死搏斗中灰飞烟灭,可现在,她竟然还“完整”地存在着!不仅如此,她的意识竟然如此清晰,身体虽然极度虚弱,但也并未像她想象的那样彻底崩溃。
更让她震惊的是,体内那股曾经几乎将她的灵魂都撕裂、拖入无尽深渊的幽冥之力,此刻虽然依旧庞大得令人心悸,散发着阴寒的底蕴,却异常地“平静”!它不再是之前那种疯狂冲突、互相撕扯、时刻想要反噬其主的暴烈状态,而是仿佛被无数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一般,暂时蛰伏了起来。
尽管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幽冥之力的可怕,但它已经不再构成即刻的威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彻底放弃抵抗、任由黑暗吞噬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她猛地再次将目光投向落尘,嘴唇翕动了几下,干涩的喉咙里试图挤出几个音节,想要问个明白。然而,长时间的沉睡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的声带一时无法正常工作,只发出了一些模糊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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