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烂柯山。
这里与星陨悬城的奇幻瑰丽完全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
烂柯山被一片古朴、沧桑、厚重的佛韵所笼罩,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山势虽然并不险峻,但却散发出一种巍峨庄严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山上古木参天,茂密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宛如绿色的天幕,遮蔽了阳光,使得整个山林显得有些幽暗。这些古老的树木与青灰色的石阶相互映衬,更增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斑驳的庙墙在绿树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寺庙的历史。
悠扬的晨钟暮鼓在山间回荡,那清脆的钟声和深沉的鼓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对尘世喧嚣的一种洗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那股清幽的香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而那悠远的诵经声,如同天籁一般,萦绕在耳畔,使人的心境变得格外宁静。
青阳子手持“星菩令”,风尘仆仆地沿着蜿蜒的石阶疾行。他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似乎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佛门清净地的景致。他的心中只有白薇转述暮昭阁主的那句“时日无多”,这四个字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黎那小小的、濒死的身影和陆云朵在静渊台上挣扎的模样,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如同鞭子一般狠狠地抽打着他的心灵。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只想尽快赶到烂柯寺,寻求一线生机。
终于,烂柯寺的山门出现在眼前。这座山门古朴而恢弘,给人一种庄重而威严的感觉。两名身着灰色僧衣的知客僧静静地守候在山门旁,他们的气息沉稳,宛如两座山岳,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见到青阳子手持星菩令,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但他们并未阻拦,只是单手立胸,微微躬身行礼,其中一人面带微笑,轻声说道:“道长请随我来,主持已在‘明心殿’等候多时了。”
明心殿内,光线柔和而温暖,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与一般寺庙不同的是,这里供奉的并非金身佛像,而是一尊由整块温润青玉雕琢而成的“无相古佛”。这尊佛像面容模糊,似笑非笑,似悲非悲,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玄机和奥秘。
佛前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位老僧。他身形枯瘦,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僧袍,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一般,记录着无尽的岁月沧桑。然而,尽管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的双目却微阖着,透露出一种平和的气息,如同古井深潭一般,波澜不惊。
这位老僧便是烂柯寺的当代主持——玄苦大师。他的存在仿佛与整座大殿、甚至整座烂柯山的佛韵融为一体,让人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
青阳子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快步走到玄苦大师面前,恭敬地行礼,然后双手将星菩令高举过头,说道:“贫道青阳子,奉星陨阁主暮昭之命,特持‘星菩令’前来拜见玄苦大师!”
玄苦大师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它们显得浑浊而又沧桑,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的磨砺,却又似乎蕴含着一种能够洞察世间万物的无尽智慧,宛如历经千万年风雨洗礼的古老深潭一般。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星菩令上,那星辰与菩提叶交织而成的图案,在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竟然引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星陨阁……暮昭……”玄苦大师的声音苍老而又平和,宛如山间的微风轻轻拂过古老的松树,“此令……已有百年未曾现世了。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呢?”
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过那令牌,只是用那平静的目光,静静地看向站在面前的青阳子。
青阳子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陆云朵身上背负着幽冥异力,落尘为了点化她,不惜燃烧自己的佛骨本源。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戈壁上的女童阿黎为了拯救陆云朵,不幸被幽冥死气重创了心脉和魂魄,生命垂危,如今已是危在旦夕。而唯一能够救她性命的,便是烂柯寺后山禁地中那受千年佛光与愿力滋养的“佛心莲”母株本源。并且,暮昭还转达了暮昭的原话:“此莲并非是星陨阁所需要的,而是为了拯救一位因为佛骨而受伤的无垢星魂,同时也是为了……偿还他弟子落尘未尽的缘分。”当听到“落尘燃尽佛骨本源”这句话时,玄苦大师那原本就枯瘦的身躯,竟然以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而,这微小的震动却仿佛在他那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眸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在那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有痛惜,有悲悯,有了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仿佛想要用这片刻的黑暗来掩盖内心的波澜。过了许久,他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声音如同古寺铜钟的余韵一般,在空旷的殿内久久回荡:“痴儿啊……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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