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悬城,静渊台。
此地绝非寻常意义上的囚牢,它更像是这座悬浮于虚无之巅的巨城,向着无尽混沌与秩序边缘探出的一只沉默而威严的巨掌。平台广阔,以一种深灰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奇异石材铺就,踏足其上,竟感觉不到丝毫反射,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沉凝,仿佛踩在凝固了万载的寂灭之上。
平台的边缘之外,便是那令人神魂悸动的虚空深渊——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涌着稀薄如纱、却又绚烂致命的星云碎屑,以及更多无法名状的、扭曲蠕动的幽暗气流。它们交织、碰撞、湮灭,偶尔迸发出一两道无声的闪电,照亮深渊那永无止境的、贪婪的深度。
抬头仰望,则是与脚下深渊形成极致对比的、浩瀚无垠的真实星海。
巨大的星体仿佛近在咫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如同诸神投下的审视目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孤悬的平台之上。
星辰之力,至阳至刚,沛然莫御,带着一种创生与毁灭交织的原始力量,纯粹而霸道。
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渊薮之中,则隐隐传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冰冷、死寂、厚重、却又磅礴浩大得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的呼吸。那是被星陨悬城以无上阵法强行从不知多么遥远的大地深处或异度空间牵引、束缚而来的“地脉幽冥之气”。
至阴至寒,是万物归寂的终末,却也暗藏着轮回再生的微弱可能——虽然那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常表现为纯粹的湮灭。
天穹星辰之力与渊底幽冥之气,这两股属性截然相反、本该激烈排斥、直至一方彻底湮灭对方的浩瀚能量,在这静渊台的特殊构造与阵法调控下,竟达到了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却又充满了一种毁灭与新生可能性的动态平衡。空气中的能量乱流肉眼可见,时而如炽热的星辉粒子流,灼烧着皮肤与灵魂;时而又化作彻骨的九幽寒息,冻结血液与思维。能量拂过,甚至能听到细微的、仿佛空间本身在不堪重负地呻吟撕裂的噼啪声。
陆云朵就被安置在这力量风暴漩涡的中心点。
手腕上那副星纹镣铐依旧冰冷沉重,锁死了她大部分的力量流转,但不知是环境特殊还是镣铐本身的设计,那种纯粹的物理束缚感似乎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仿佛自身已成为能量通道一部分的异样感。
白薇将她带到此处后,并未多言,只留下那句冰冷如石、却又重若千钧的“生死一线,全凭己心”,便悄然退至平台边缘一根铭刻着繁复星纹的灰白石柱旁,身形如枪,沉默而立,仿佛与那石柱融为了一体,化作这静渊台又一个冰冷的注脚,只留下一双清冽剔透、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眼眸,无声地注视着场中心那个即将面临最终审判的灵魂。
巨大的精神冲击和那残酷真相带来的灭顶之痛,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有丝毫减缓,反而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滔天巨浪,更加凶猛地反复冲击着陆云朵早已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母亲暮昭转身迎向虚空、主动赴死的那一幕,与阿黎浑身染血、如同破碎娃娃般倒下的身影,在她脑海中疯狂地交织、重叠、放大。每一个细节都化为最锋利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地凌迟着她的神经,碾磨着她的心魄。
“是我…是我害死了娘亲…”
那声音尖利如锥,带着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若不是为了我…娘亲她不会…”
“娘亲…她最后说…要我活下去…”
另一个微弱些的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试图抓住那最后的嘱托。
“阿黎…那个傻孩子…她为我挡了那一击…”
阿黎扑上来时那双纯净无暇、充满急切与担忧的眼眸,此刻如同最灼热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抽搐。
“落尘…为了给我点燃那盏心灯…燃尽了佛骨…”
那金色的、悲悯而决绝的身影,化作最后一丝暖意,却也更添了如山重负。
“我…我凭什么活?!我凭什么承载着他们的牺牲活下去?!”
毁灭的欲望如同深渊的呼唤,诱人而甜蜜。活下去的微光,却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微弱却执拗。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冲动,在她灵魂的最深处展开了惨烈无比的厮杀。而外在的环境,则完美地映照并加剧了这场内在的战争。
体内那失去了佛光最后牵制、早已蠢蠢欲动的幽冥之力,在这天星地幽交汇、能量极端混乱又极端充沛的独特环境中,如同终于挣脱了所有锁链的太古凶兽,发出了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那冰冷的、蕴含着无尽死寂与怨恨的力量,不再是潜伏的暗流,而是化作了无数实质般的、尖锐无比的幽暗冰锥,在她本就受损严重的经脉中疯狂地冲击、蹂躏、穿刺!
刺骨的剧痛与一种万物凋零般的麻木感同时袭来,几乎要撕裂她的理智。皮肤表面,那些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幽冥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狰狞的姿态疯狂蔓延、扭曲、鼓胀!它们不再是简单的纹身,更像是某种具有生命的恐怖藤蔓,在她苍白的皮肤下蠕动、凸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将她彻底转化为只知毁灭与死亡的幽冥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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