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这种颤抖并非源自外界的寒冷,而是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如同一股暗流在她体内涌动,无法平息。
她的动作显得有些仓促和粗暴,仿佛要急切地抹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的手指狠狠地、近乎疯狂地抹向自己的眼角、鼻下和唇角,似乎那里隐藏着什么令她极度厌恶的东西。每一次的擦拭都像是在与内心的恶魔做斗争,她想要将那可恶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上驱赶出去。
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时,却只感受到了一片光滑和冰冷。她的皮肤如同被精心擦拭过的镜面,没有丝毫的血迹或者其他异常。这种触感让她感到一种诡异的真实感,仿佛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与此同时,水中的倒影却如同最恶毒的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那倒影中的她,面容憔悴,双眼无神,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这个形象与她记忆中的自己相差甚远,让她不禁心生恐惧。
那倒影中的她,面容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人。
巨大的认知冲突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她的识海中猛烈地对冲着!一方面,她的指尖告诉她,她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但另一方面,那水中的倒影却如此真实地传递着濒死之痛和寂灭之惧,让她无法忽视。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感受在她的内心交织着,让她的灵魂都不禁为之颤抖。
那倒影中的濒死之痛和寂灭之惧,就像是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她用百年仇恨构筑起来的重重心防,直抵她灵魂最脆弱的核心!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彻底消亡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这恐惧,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她心中那焚烧了百年的仇恨之火!
她周身的幽冥气息如同退潮般剧烈波动、翻滚、逸散!那身由彼岸花瓣构成的华美衣袍,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翻涌的火焰仿佛失去了燃料,变得迟滞而微弱。脚下那一片妖异燃烧的血色花海,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剧震,疯狂摇曳的姿态骤然变得萎靡不振,无数花朵低垂,如同被霜打过一般,连那甜腻刺鼻的死亡花香都变得淡薄了许多。
“幻…幻象!是幻象!”云月公子猛地甩头,试图将水中那恐怖的景象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尖锐,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那无形中攫住她心脏的冰冷恐惧,“秃驴!你这惑人心神的妖法!”她猛地抬头,那双因惊骇而收缩的瞳孔,死死盯住水榭栏杆上的僧人,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但那火焰深处,却混杂了前所未有的、无法掩饰的惊疑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僧人依旧静静立于枯骨般的栏杆之上,月白僧衣在残余的能量乱流中微微拂动。他捻动念珠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平和节奏,那急促的木鱼连响消弭无踪,只剩下沉稳的“嗒…嗒…”声,如同亘古不变的心跳。他那只按下并定住水镜的左手,已然收回,自然垂落身侧,指尖萦绕的淡金光芒也已隐去。
面对云月公子惊骇欲绝的指控和那混杂着疯狂与恐惧的目光,僧人脸上并无丝毫得色,亦无半点被污蔑为“妖法”的愠怒。那双清澈如雪山圣湖的眼眸中,深沉的悲悯如同无垠的星空,不仅没有因对方的攻击而减弱,反而更加浓重,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平和的目光,穿透了云月公子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仿佛直接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正在激烈交战、濒临崩溃的痛苦漩涡。
“阿弥陀佛。”一声悠长的佛号,如同暮鼓晨钟,带着洗涤心灵的厚重力量,在死寂的废墟中缓缓荡开,暂时压下了彼岸花海萎靡的“簌簌”声。
“镜中之相,非幻非真。”僧人的声音恢复了山泉流石般的清越,却比之前更加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烙印在空气里,也敲打在云月公子混乱的心神之上,“乃施主心中业障,执念所显之倒影。”
他的目光从云月公子身上移开,落向那方已被他定住、依旧清晰地映照着七窍流血濒死之相的水洼,眼神中充满了对众生皆苦的了然与叹息。
“施主以幽冥为力,行杀伐之事,看似快意恩仇,实则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他的声音不急不徐,如同在阐述一个亘古不变的至理,“怨憎之火焚尽他人,亦灼烤己身,终将反噬。此非贫僧虚言恫吓,此乃因果循环,业力流转之必然。”
他微微停顿,目光再次落回云月公子那张因他的话而剧烈变幻神色的脸上,语气变得更加恳切,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洞悉:“施主心中,对那‘彻底寂灭’之恐惧,便是业火反噬之先兆。若执意沉沦此道,恐终有一日,镜中之相,即成眼前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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