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
空气仿若凝固的琥珀，尘封着千年前的化石。
不知过了多久，琥珀中才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进化？”
天元抬起布满褶皱的眼皮，看着面前一如既往的温和优雅的少年，又将视线越过，投向他背后的墙壁上。
不知何时，原本作为术师的地盘，原本华丽的天花板以及墙壁之上，此时此刻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圆形球体，并且还在不停地蠕动着，里面有什么活着的东西。
像是虫子的卵。
如果五条悟在这里，他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些“卵”里面包裹着的，竟然都是一只只咒灵。
无数只咒灵在这些卵内哀嚎着，发出人耳无法听到的悲鸣之声。
并非是未发育完全的咒灵，而是完全体，但却被强硬的手段强行塞进了这些由深渊力量组成的“卵”中，强迫它们进行二次发育。
它们会被其中的力量溶解，然后，重构。
如同创造生命一般。
最终，被深渊彻底改造重塑的全新物种将会诞生。
这就是阿贝多所谓的进化。
如此骇人的实验，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摆放在薨星宫内，使其沦为孕育怪物的巢穴。
几乎可以称之为咒术界核心之地，早在最开始就已经被污染。
察觉到了天元的视线，阿贝多也微微侧身，望向了那些正在改造中的“怪物之卵”。
“它们还没有完全成熟。”
阿贝多的语气和平日里并无不同，就像是他在炼金术课程之上向着五条悟等人讲述变化的概念，像是他随手做的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实验。
并无什么狂热学者的癫狂。
也因此，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天元垂下目光，她不愿意再去看着那些扭曲诡异的卵。
和那些东西比起来，就算是再丑陋的咒灵都可以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了。
它们的本质是极致污浊极致的黑暗，稍有不慎就能颠覆整个世界。
而眼前这个外表不过是少年的家伙，也是个极为恐怖的怪物。
有着人类的外表，披着人皮，模仿着人类的举止，但是完全缺失了人类的情感的……瑕疵的怪物。
天元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不了解人类的情感了，但相比于面前这位少年外表的可怕家伙，自己甚至于算得上是多愁善感的情感专家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天元的抵触，阿贝多状似安慰地轻声开口。
“没关系，对于你的进化，我会更加仔细的。”
天元没有对这句话有什么回应。
她只是在后悔。
后悔为什么她会把这么可怕的家伙带入咒术界。
这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这位少年外表的存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注意到了咒术界，他发表的有关于结界的论文，也估计是为了吸引她的目光。
天元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到五百年的节点了，如果能够顺利吸收星浆体倒还好，但如果出现什么差错，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
研究改良新的结界也许会让接下来的咒术界平稳度过这段时间。
但是在见到了这位炼金术士之后，她却听到了无数的低语之声，那来自深渊的低语。
她受到了蛊惑。
原本应该是咒术界结界的坚实壁垒，却如同马奇诺防线一般沦陷了。
千年的守护崩塌只有一瞬间。
而悲哀的是咒术界的高层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依然以为天元大人在维持着结界守护着他们。
并且觉得天元还能庇护咒术界下一个千年。
现在的咒术界还没有彻底沦为深渊的巢穴。
纯粹是神明的游戏……
还在继续罢了。
阿贝多观察着天元。
看着那位千年咒术师的眼眸逐渐变得晦暗和浑浊。
天元并不是能够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她的脑海深处一直回荡着来自深渊的蛊惑，使得她大部分时间处于混乱的状态。
这个世界的人类对于深渊的抵抗力实在是很低。
毕竟他们没有元素力的保护。
尤其是咒术师，那个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很容易遭到深渊的污染。
再加上面前这位天元大人已经存活了一千年以上，光是磨损就足够这位不死的咒术师喝上一壶的了。
深渊的力量很容易就能够控制住她。
阿贝多没有再过多地和自己的“实验品”闲聊。
他只是把先前带来的炼金药剂又往天元的方向推了推。
“喝下吧。”
昏暗的烛火之下，可以看到那透明的玻璃瓶中，盛放着漆黑诡异的液体，液体表面上还在弥漫着令人不安的紫色烟雾。
天元没有继续回答。
或者说此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回答的能力，她只是机械地抬起手来，顺从地听着面前之人的话语，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拿起那瓶药剂，僵硬地灌入了口中。
阿贝多很满意地观察着天元。
像是在观察着实验室的小白鼠。
从一开始，他和天元的闲聊不过是在安抚着实验体，让她的心灵降低防备，让她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
但拒绝的选择从不存在。
毕竟……
什么时候，实验室的小白鼠有选择的权利了？
实验，早就已经开始了。
…………
旅行者荧把主要的精神力从阿贝多马甲那边抽了回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吓死我了，阿贝多老师好可怕。”
旅行者荧欲哭无泪地抱着系统，手感和派蒙一样好。
“旅行者……那是都是你演的好不好？”
小派满是无奈地开口。
“那不一样……”
旅行者荧摇摇头，神情还残留着一点儿后怕，“越是使用同步率越高，我最后差点儿都觉得自己真的是阿贝多老师了……还好我对深渊的抗性强。”
系统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旅行者，还好我当时选了你。”系统也一脸庆幸，还好它没随机抓人。
降临者真好用。
“不过，这段时间旅行者你还是不要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阿贝多马甲上吧。那毕竟那是接近魔神级别的马甲……”
系统担忧地说道，“旅行者你可以换换其他马甲……”
“等等……”
旅行者荧打断了系统的话语，语气古怪。
“五条悟怎么主动找上了天使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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