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站在临时指挥室的白板前，手里捏着那张“NX-7”的照片复印件。纸边已经有些发皱，是他从会展中心一直攥到现在。
他没换衣服，外套上还沾着基地通风管道蹭下的灰。眼睛有点干，但他不想闭。刚才技侦组的反馈刚到——全球编码库比对无结果，“NX-7”在任何公开系统里都不存在。
这不正常。
如果是普通改装设备，不会用这种刻印方式。太刻意，又太隐蔽。像是一种身份标记，而不是生产编号。
他把照片贴在白板中央，旁边是硬盘里那句提示语打印件：“你以为你抓的是猎人，其实你放走了猎物。”
下面他写了三个问题：
1.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2. “NX-7”是谁定的规则？
3. 为什么甘愿被捕？
答案不在设备里，在人身上。
他调出执法记录仪的回放视频，一帧一帧过。七个人被捕时的画面全部拆解。动作、表情、反应时间。大多数人都很冷静，甚至有种解脱感。除了一个人。
就是那个戴眼镜的技术员，在听见“切断无线频段”命令时，右手突然抖了一下，瞳孔缩成一个小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现场的词。
余罪记下了他的编号：C-04。
审讯室的灯亮着。C-04坐在桌子对面，手铐扣在铁椅扶手上。他低着头，呼吸均匀，看起来准备好了硬扛。
余罪没开灯，只开了角落的一盏台灯。他坐下前，先把平板放在桌上，屏幕朝向对方。
画面开始播放。
是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的视频。眼神空洞，嘴唇微动，重复说着同一句话：“我自愿签署这份文件，项目合法合规。”
声音机械，没有起伏。
视频循环了三遍。
房间里只有画面里的声音和空调的轻微嗡鸣。
余罪终于开口：“你叫陈志明，老家在江城，母亲独居，每周三晚上七点准时给你打电话。上周她打了五次，没人接。”
陈志明的手指动了一下。
“你们团队有七个人，穿一样的帽子，走一样的步伐，连被抓时的动作都是训练过的。但你不一样。你在听到‘断频’的时候怕了。因为你清楚，一旦信号被切，你们的应急机制就失效了。”
陈志明没抬头。
“你说你是瀚海科技的外包技术员，可你的简历显示你硕士读的是生物信息学，不是硬件控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谁安排你去的？”
还是沉默。
余罪换了语气：“我不是来问你做了什么。我知道你只是执行者。但你知道吗，刚才那个视频里的人，是市规划局的副局长。他已经连续三天在梦游状态下签了十二份文件。而你们做的，不只是操控大脑，是在替别人活。”
他停顿两秒，继续说：“你们每个月十五号结算一次，境外账户打款，金额固定。表现好会有额外奖励，但必须通过‘中枢’审批。对不对？”
陈志明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中枢’？”
话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余罪没笑，也没逼问，只是把平板转向他，放大视频右下角的一个细节——受试者手腕内侧有一个极小的蓝点，和他们手套上的纹路一样。
“你们每个人都有标记。NX-7是批次号，你是第二批上线的操作员。第一批在三个月前消失了，对吧？没人告诉你他们去哪了，只说任务完成，人员轮替。”
陈志明的脸色变了。
“你们不是犯罪团伙，是零件。装上去运转，坏了就扔。可你不一样，你还记得你妈的声音。你还知道害怕。所以你才会在听到‘断频’的时候慌。”
他关掉平板，直视对方：“告诉我‘中枢’是什么。我不需要主使者的名字，我只需要知道它在哪里运行。”
陈志明张了张嘴，声音很低：“我不知道具体位置……所有指令都经过跳转服务器下发，我们只能接收。每次行动前会收到一个加密包，包含目标、时间、设备参数。完成后上传数据，等待下一轮任务。”
“资金来源呢？”
“新晨信托旗下的离岸基金，名义上是科技投资，实际是运营账户。我们拿钱，但他们从来不直接联系任何人。”
余罪点头：“那NX-7呢？”
“是我们内部的代号。第七型神经同步协议的第三次实战部署。我们这批人，就是NX-7计划的执行单元。”
“那句话——‘你以为你抓的是猎人’——是谁让你们留的？”
陈志明摇头：“不是我们留的。是系统自动触发的。只要检测到主控终端被物理隔离，就会发送这条信息。不止给我们，也给其他节点。”
余罪坐直了身体。
不是报复，不是嘲讽，是预警。
他们根本不是猎人。
从一开始，就被当成猎物在引导。
他站起身，没再看陈志明，直接走出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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