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推开门的时候，许平秋正盯着电脑屏幕。他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屏幕一闪，那串“DB-Ω”的频段数据消失了。
余罪站在门口，没说话。他把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打开随身U盘，插进局长电脑的接口。屏幕亮起，五条证据链并列排开：芯片频段、资金暗码、安保合同、药物版权、加密邮件标题。每一条后面都标注了来源、时间、验证方式。
“这不是推测。”余罪说，“是五个独立系统里的共同点。它们指向同一个名字——深蓝。”
许平秋终于抬眼。他看了余罪一眼，又低头翻了下手边那份标注“绝密”的文件。封面没有标题，只有一行编号：SY-2024-DB-ALPHA。
办公室很安静。空调低鸣，灯光明亮。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批你立案吗？”许平秋合上文件，声音不高，“因为‘深蓝’不在我们的数据库里。它没在中国注册过任何项目，没有法人，没有地址，没有税务记录。它就像空气。”
余罪站着没动。“但它存在。NX-7是它做的，人体实验是它干的，袭击警方现场也是它下的令。这些不是空气能办到的事。”
“可它偏偏就是空气。”许平秋靠向椅背，“境外科研资本搭台，地下武装执行，中间用十几层空壳公司挡着。他们在东南亚、东欧、南美都有据点。滨海只是其中一个测试区。”
余罪皱眉。“测试什么？”
“控制。”许平秋看着他，“不是杀人，不是抢劫，是让某些人听话。政商界、学术圈、媒体高层……只要够分量，就是目标。他们不需要你叛国，只需要你在关键时刻，做出对他们有利的选择。”
余罪明白了。这种事比暴力更可怕。没人流血，但权力已经被悄悄转移。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他问。
许平秋没否认。“内部有个代号叫‘清源行动’的监控组，专门盯这类跨境非法科研组织。但‘深蓝’太干净，我们抓不到实锤。直到你从康宁生物挖出NX-7的数据。”
“现在有证据了。”余罪指着屏幕，“五条线全对上了。只要启动跨部门协作，金融、技侦、外事一起动，一定能打穿它的壳。”
“然后呢？”许平秋反问，“你查到一个塞浦路斯公司，再往上是谁？谁出资？谁审批？谁提供军用级通讯设备？这些答案一旦揭开，牵出来的可能不是几个罪犯，而是一张网。”
余罪懂他的意思。这张网里，说不定就有不该出现的名字。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压着不查？等它把下一个‘精英’变成傀儡？”
“我不是让你停下。”许平秋声音低下来，“我是告诉你，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可能被他们看见。你查得越深，危险越大。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身份、职位、人际关系……他们会从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地方动手。”
余罪冷笑。“所以我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当个普通片警？”
“你可以继续查。”许平秋突然说，“但不能以正式专案名义。我给你一个特别观察项目的权限，代号‘灰影’。技侦那边会配合你做信号追踪，外事组也会放行部分涉外资料调阅。但所有行动必须低调，不准上报总局，不准调动特勤以外的武装力量。”
余罪盯着他。“这等于让我偷偷摸摸干活。”
“这是保你活着的方式。”许平秋站起身，走到窗边，“深蓝不怕曝光，怕的是有人看懂它的规则。你要做的不是冲进去砸场子，而是找到它的弱点，一击致命。”
余罪沉默了几秒。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走的路。
“人质还在他们手里。”他说，“那些被注射NX-7的人，还没完全失控。我能救他们。”
“前提是你还站着。”许平秋转身，“记住，别相信任何突然冒出来的新线索，别接受任何来路不明的‘帮助’。深蓝最喜欢用假情报引诱调查者入局。”
余罪点头。他拿起文件夹，准备离开。
“还有一件事。”许平秋说。
余罪停下。
“苏雪这个人……”许平秋顿了顿，“她的背景比你想象的复杂。我不拦你用她的情报，但别把她当成自己人。”
余罪没回应。他不知道许平秋指的是哪一层复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许平秋像是看穿了他，“你觉得只要目的正确，手段可以灵活。可深蓝最擅长的，就是让好人一步步走进他们的规则里。到时候你连自己什么时候变的都不知道。”
余罪握紧了文件夹。“我会小心。”
“去吧。”许平秋坐回椅子，“动作快点。他们已经在清理痕迹了。”
余罪走出办公室，走廊灯光稳定。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那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还在相册里。白大褂，侧脸，针剂。
他走向电梯口，按下下行键。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他突然伸手挡住。转身看向局长办公室的方向。
许平秋刚才说的话，有一句一直在他脑子里转。
“深蓝不怕曝光，怕的是有人真正看懂它的规则。”
他收回手，电梯门合上。
下到三楼，门开。他朝专案组驻地走去。
迎面一个技术员匆匆跑来。“余队！刚截获一段加密通讯信号，频率和DB-Ω一致。定位在城西老工业区，距离废弃化工厂不到两公里。”
余罪停下脚步。
“信号只持续了七秒。”技术员喘着气，“但我们锁定了发射源的大致范围。是个移动终端，可能是车载设备。”
余罪掏出手机，打开地图。那个位置，正好是康宁生物的废弃中转站。
他想起安怡说过的话：NX-7必须低温保存。
而恒温运输舱，已经被人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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