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盯着倒计时，04:13、04:12、04:11。空气越来越闷，呼吸开始费力。他抬起手腕擦汗，发现手在抖。
他不能等了。
他抓起记录仪，把镜头对准炸弹侧面那个小型接收端口。那里有一根细线连着墙内主电缆。他记得安怡说过的话——NX-7控制系统靠特定频率的脉冲信号维持稳定。如果这个炸弹也是用同一套系统，那它可能不是靠电线引爆，而是靠信号。
他立刻打开对讲机残频，声音压得很低：“能听到吗？有人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
他又试了一遍，手指敲着频道键。突然，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声音：“……余罪？是你吗？”
是安怡。
“我在！”余罪语速飞快，“炸弹有远程信号接口，接收端口在右侧，颜色灰白，带金属环。”
“你拍不到内部线路？”她问。
“画面模糊，只能看到外部布线。”
“把记录仪对准接收口，我要看连接方式。”她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慌乱。
余罪照做。他单膝跪地，一手举设备，一手扶墙保持平衡。镜头里，那根细线从端口引出，绕过一块散热片，接入主控板背面。
“看到了。”安怡说，“这不是普通拆弹装置，它是实验系统的一部分。你们现在切断电源没用，储能单元已经激活。”
“那怎么办？”
“我正在往你那边赶。维修通道还能进人，但我需要你告诉我炸弹主控芯片的位置。”
余罪眯眼看了看线路板中央那个黑色模块：“中间有个方块，上面印着‘SYN-C7’。”
“就是它。”安怡语气一紧，“这是NX-7的同步控制器改装来的。它的逻辑是：收到终止信号就停爆，收不到就炸。但现在它被设成了反向模式——收到任何异常操作信号就会立刻引爆。”
“所以我们不能碰？”
“不，我们可以骗它。”她说，“只要模拟一个正常的终止脉冲，它就会认为任务完成。”
“怎么发？”
“我带了便携信号发生器。但必须在最后九十秒内完成，太早会被识别为干扰，太晚来不及。”
余罪看了眼倒计时：03:48。
“你还剩三分钟多一点。我现在爬通风管进去，你听我指挥，准备辅助操作。”
“你一个人来？”
“没人比我更懂这套系统。”她说完就切断了通讯。
余罪放下记录仪，抬头看向天花板。他知道她要走顶部检修道。那地方窄得只能趴着爬，而且全程暴露在监控下。但她还是来了。
他咬牙站起身，对队员们低声下令：“所有人靠墙蹲下，别动。接下来的操作不能有任何干扰。”
没人说话。他们都知道，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外面那个人。
几分钟后，头顶传来轻微摩擦声。
余罪仰头，看见检修口盖子被慢慢推开一条缝。一只手先伸出来，然后是安怡的脸。她额头全是汗，右小臂有一道划伤，血顺着袖口往下滴。
她没看别人，只看着余罪。
“我到了。”她说。
余罪搬来一张金属床，垫在下面让她下来。她跳下来时脚下一滑，他伸手扶住她肩膀。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安怡直接走到炸弹前蹲下，掏出信号仪和频谱分析器。她看了一眼线路布局，又摸了摸外壳温度。
“绿色双绞线是信号回路，剪断它就能切断主控指令传输。但在剪之前，必须先注入模拟终止脉冲，否则芯片会判定为攻击行为。”
“怎么做？”
“我把发生器调到14.7Hz，这是NX-7系统默认终止频率。你负责剪线，我负责发射信号。动作必须同步。”
余罪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等我准备好。”她打开设备，手指快速调整参数，“现在氧气浓度下降，我们反应速度会变慢。你要听我口令，一秒都不能差。”
倒计时：02:15。
安怡深吸一口气：“先把绝缘钳给我，我剥线皮。”
余罪递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外层屏蔽层，露出里面的绿色双绞线。旁边就是红色高压线，稍有不慎就会触发连锁反应。
她的手很稳，一点一点剥离绝缘层。汗水从她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好了。”她说，“现在按我说的做。我数三、二、一，数到一时你剪线，我同时按下发射键。明白吗？”
余罪握紧钳子：“明白。”
“三……”
余罪手指发力，钳口张开。
“二……”
安怡的手指悬在按钮上方，眼神专注。
“一！”
咔嚓！
绿线断裂。
啪！
信号发射成功。
指示灯瞬间由红转黄，接着缓缓变成绿色。机械女声停止播报，倒计时定格在00:07。
没人出声。
两秒钟后，余罪猛地抬头看向安怡。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胸口起伏，脸色发白。但她笑了，笑得很轻，像风吹过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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