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内,光阴仿佛凝固,唯有瀑布永恒不休的轰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郭宇背靠冰冷湿滑的岩壁,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他的身体时而泛起一层灰蒙蒙的混沌光泽,时而又被一股紊乱的赤金与幽蓝气流冲击得微微颤抖,皮肤下经络凸起,如同有活物在窜动。
突破化神(人仙)时的强行冲击、引爆万年阴髓的反噬、地仙威压的创伤、以及后续亡命奔逃的透支……种种伤害叠加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一个刚踏入化神境的修士道基崩溃,身死道消。
但郭宇的道基,是混沌。
《幽骸净灵诀》坚韧死寂的意境,如同最稳固的堤坝,牢牢锁住他即将溃散的仙力与生机。万象归墟道基则如同一个永不停歇的磨盘,将体内狂暴冲突的至阳精气(三阳草)、残余的地火炎髓、玄阴煞气、乃至新生的混沌仙力,一点点碾磨、分解、再重新组合、融合。
这个过程缓慢、痛苦,且充满了不确定性。就像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混沌宝瓶虚影悬浮在丹田混沌金丹之上,此刻成了最后的守护神与能量源泉。它不再主动吞噬,而是如同一位吝啬的管家,将之前储存的精华——丝丝缕缕精纯的火系本源、玄阴之力、乃至微弱的虚空能量,极其缓慢、精准地注入郭宇干涸的经脉与濒临破碎的紫府(化神后识海与丹田的初步融合体),滋养着他的根本。
“……抱元守一……意沉紫府……引阴阳之气……沿督脉上行……过玉枕……下鹊桥……”元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在郭宇濒临混乱的识海中指引着方向。这位神尊残魂此刻也虚弱到了极点,强行爆发神念冲击周长老,又持续引导郭宇疗伤,几乎耗尽了这几个月恢复的微薄力量。
一日,两日,三日……
郭宇如同一个沉入最深海底的顽石,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体内是冰与火的战场,是毁灭与重生的拉锯。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感受到那凌迟般的痛苦;时而模糊,坠入无边黑暗。
洞外,玄元宗的搜捕从未停止。“巡天镜”的光华如同幽灵的眼睛,每日数次扫过这片山脉。数支由内门精英弟子带领的搜查队,更是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着每一片山林、每一处洞穴、每一条溪涧。周长老甚至亲自坐镇附近的一座山峰,神识如同无形的天网,笼罩四方。
然而,郭宇的隐匿实在太过出色。混沌之力与《幽骸净灵诀》的结合,让他仿佛真的化作了岩石、流水、草木的一部分。加上瀑布水汽的天然掩护和水帘洞的特殊地形,竟一次次避开了搜查。
直到第七日。
一队五人的玄元宗搜查队,来到了瀑布附近。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精英弟子,修为已达人仙中期。他手持一块感应罗盘,眉头紧锁。
“刘师兄,这片区域我们已经搜过三遍了,除了些低阶妖兽,毫无发现。”一名弟子抱怨道,“那贼子受了周长老一击,又引爆了万年阴髓,怕是早已死在哪处角落里烂掉了。”
“闭嘴!”刘姓弟子呵斥道,“周长老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獠功法诡异,不可大意。这瀑布水汽浓郁,最易藏匿气息,再仔细搜搜!”
他催动手中罗盘,罗盘指针微微转动,指向瀑布方向,却有些游移不定,显然受到水汽干扰。
“你们俩,去瀑布后面看看!”刘姓弟子指向瀑布。
两名弟子面露难色,但不敢违抗,只得撑起仙力护罩,硬着头皮冲向轰鸣的水幕,试图探查瀑布后的岩壁。
水帘洞内,疗伤到了最关键时刻的郭宇,对外界的感知恢复了微弱的一丝。他“听”到了洞外隐约的人声和水流被搅动的异响,心脏猛地一缩!
此刻,他体内阴阳二气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混沌金丹与紫府的融合也到了最后关头,丝毫不能被打扰!一旦中断,不仅前功尽弃,更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险!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混合着血污。
洞外,那两名弟子已经冲到了瀑布边缘,仙力护罩与水幕激烈碰撞,发出“嗤嗤”声响。其中一人,甚至已经伸手,试图拨开垂挂的藤蔓!
千钧一发!
就在那弟子的手即将触碰到藤蔓的刹那——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戾气息的兽吼,猛地从瀑布上游的深潭中炸响!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掀起滔天水浪!
那是一条浑身覆盖着青黑色鳞片、头生独角、腹下生有四爪的蛟蟒!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地仙初期!它显然是这片水域的霸主,被玄元宗弟子连日来的频繁搜查和刚才的动静彻底激怒!
蛟蟒猩红的竖瞳死死盯住了瀑布边的两名弟子,巨口一张,一道粗大的漆黑水箭带着刺骨的寒毒,暴射而至!
“不好!是寒潭毒蛟!”两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搜查,拼命向后飞退,同时祭出仙器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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