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深渊猎食者仓皇逃窜留下的空洞,被更深的幽暗与冰冷迅速填充。潜航器内,警报声早已停歇,只剩下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喘息。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多久,便被那来自更深海沟的、冰冷有序的恐怖意志所带来的寒意所取代。
那苍白光束,那瞬间冻结灵魂与本源的绝对寒意,比深渊暗影的混乱贪婪更加令人心悸。它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随手拍飞了闯入其领地的苍蝇,甚至懒得追究另一只更小虫子的死活。
郭宇站在原地,足有十秒未曾移动。他的神识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意志传来的海沟方向,却只感受到一片深沉如渊、无法穿透的冰冷死寂。那股意志在发出那一击后,便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苏醒过,又仿佛亘古如此。
它是什么?是某种沉睡的远古寒冰神灵?还是某个失落文明留下的终极防卫系统?亦或是……另一种来自其他维度的、与阴蛇谷主和炎魔领主截然不同的存在?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敌人更可怕。
“郭董……”林薇略带颤抖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打破了主控舱的凝固气氛,“我们……安全了吗?”
郭宇缓缓收回目光,眼中的星璇缓缓平复。“暂时。”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调整航向,全速前往‘海渊城’。保持最高级别隐匿状态。”他下达指令,不容置疑。
“是!”
潜航器队再次启动,如同受惊的鱼群,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令人不安的深邃海沟,朝着预设的目标坐标加速驶去。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有无边的黑暗与沉重的压力,伴随着他们在这生命禁区穿行。
数十个小时的航程,在高度警惕与压抑中度过。
当导航系统提示即将抵达目的地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城市,而是一片更加荒凉、更加死寂的海底地貌。这里是马里亚纳海沟的某段边缘区域,巨大的海床裂谷如同星球的伤疤,深不见底。周围遍布着嶙峋的怪石和厚厚的深海沉积物,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最顽强的深海细菌似乎都难以在此存活。
“启动‘钥匙’。”郭宇命令道。
主控台上,一个造型古朴、非金非玉的令牌被林薇取出,嵌入特定的凹槽。令牌表面亮起微弱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幽蓝色符文。
嗡……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波动以潜航器为中心扩散开来。前方那片看似毫无异常的厚重岩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缓缓向内凹陷,形成一个足以让潜航器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椭圆形光门。
光门之后,并非海水,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人工开凿的巨大通道,通道内壁光滑如镜,散发着稳定的能量光辉,将海水彻底隔绝在外。
潜航器依次驶入光门。在最后一艘潜航器进入后,那光门悄无声息地闭合,外界的岩壁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通道很长,一路向下。约莫行驶了数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即便是郭宇,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头顶并非岩石,而是一层散发着柔和模拟天光的能量护罩,护罩上方是缓缓流动的、被隔绝在外的漆黑海水。空间下方,则是一座充满了未来科技感与某种古老蛮荒风格交织的城市。
银灰色的合金建筑鳞次栉比,线条流畅而冷硬,无数悬浮梭车在预设的透明轨道中无声穿梭。而在这些现代建筑之间,却又耸立着一些明显是远古遗留的、由某种黑色巨石垒成的金字塔形或拱门形结构,上面雕刻着早已失传的、扭曲的符文,散发出沧桑古老的气息。
城市的核心,是一座半嵌入岩壁的、最为宏伟的黑色巨石建筑,其形状依稀能看出是一个端坐的、头生双角的巨人轮廓,这大概就是“海渊城”之名的由来。巨人的“胸口”位置,镶嵌着一块巨大的、不断散发出淡蓝色能量波动的晶石,如同城市的心脏,为整个空间提供着能源和照明。
这里安静得出奇,除了悬浮梭车的微弱运行声,几乎没有其他杂音。街道上行走的人不多,都穿着统一的、带有星辰集团徽记的制服,行动迅捷而沉默,如同精密的零件。
潜航器在一处指定的停机坪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郭宇率先走出。一股混合着臭氧、金属和淡淡深海腥气的冰冷空气涌入肺中。这里的能量浓度远不如之前的岛屿基地,甚至比外界还要稀薄一些,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的水元精华与大地脉动,对于修行某些特定功法或有稳定根基有着不小的好处。
“欢迎来到海渊城,郭董。”一名早已等候在此、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迎了上来,他是负责此地日常管理的首席科学家兼行政官,陈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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