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辉殿内,原本静谧祥和的氛围,此刻陡然被紧张所笼罩。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云雀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领命出去查探流言之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坚定,仿佛要将这背后兴风作浪之人揪出来。而白清漪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深邃而沉静,她缓缓沉下心来,开始仔细梳理着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蛛丝马迹。
流言这东西,从来都不会凭空产生,更不会无缘无故地精准指向“翰林院编修”和“诗文唱和”。这背后必然有着精心策划的阴谋,需要对她近期的行踪、文华阁的人员构成有相当的了解,甚至可能接触过相关的文书往来。白清漪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能的人选和场景。
她首先将怀疑的目光从永和宫内的人身上移开。经过李嫔风波和周庶人事件,她对宫中下人的掌控已经十分严密。那些下人在她的眼皮底下,稍有异动,绝难逃过她那敏锐的眼睛。她深知,永和宫的人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去制造这样一场针对她的流言。
那么,消息来源很可能在外。白清漪的眉头微微皱起,开始将注意力转向文华阁那边。她与翰林院官员的接触都在明面上,每次商议事情时,都有掌院学士及属官在场,所谈的都是公事,从未有过私下往来。除非有人刻意扭曲事实或者伪造证据,否则很难从中找出破绽。
抑或是……前朝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借着秋选之机,想将手伸入后宫,打击她这个在后宫中逐渐崭露头角的“出头鸟”?白清漪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在慈宁宫赏菊宴上的情景。那位太妃看似不经意间的试探,眼神中透露出的别样意味,让她心中不禁一紧。圣母皇太后一系,嫌疑不小。想到这里,白清漪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峻。
正思量间,云雀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她的脸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白清漪看到她的样子,心中已然有了预感,但还是镇定地问道:“打听到什么了?”云雀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了!流言最初,好像是从……永寿宫那边两个负责浆洗的粗使宫女嘴里漏出来的!她们说是听给永寿宫送新鲜瓜果的小太监说的,那小太监又说是从御药房一个相熟伙计那儿听来的……七拐八绕,查到最后,御药房那伙计说,是听一个常来给各宫娘娘请平安脉的、姓胡的太医随口提了一句!”
胡太医?白清漪眸光一冷,仿佛一道寒光闪过。这位胡太医她记得很清楚,医术平平,却最是擅长钻营。他在宫中四处结交,与各宫都有些交情,尤其与圣母皇太后那边走动频繁。每次去给圣母皇太后请脉时,总是满脸谄媚,说尽好话。
“还有,”云雀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奴婢悄悄问了文华阁那边相熟的文书,他说近日确实有位新进的年轻编修,姓柳,颇有文才,但性子有些孤高,曾因校对先帝一句诗文的理解,与掌院老学士有过争执。而这位柳编修……他的嫡亲姐姐,正是如今在圣母皇太后身边颇为得脸的一位女官!”
白清漪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了。永寿宫(圣母皇太后)——胡太医(传话者)——柳编修(关联人)——流言指向“年轻编修”与“诗文唱和”!好一个环环相扣的毒计!这背后之人用心险恶,既抹黑了她的名节,让她在宫中陷入困境,又暗指她因“诗文”与柳编修有私情,甚至可能影射她利用文华阁之便徇私舞弊。更妙的是,所有环节都隔了几层,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难以直接追查到永寿宫头上。
白清漪心中冷笑一声,圣母皇太后沉寂许久,果然是在等待时机,一出手便是杀招。她深知,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自己必须冷静应对。
“小姐,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刻禀报皇上,或者告诉母后皇太后?”云雀急得直跺脚,眼中满是担忧和不甘。
“不。”白清漪坚定地摇头,眼神中透露出睿智和沉稳,“空口白牙,没有实证。胡太医完全可以推说是一时失言,或被曲解。柳编修与其姐更可辩称毫不知情。我们贸然揭发,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被他们反咬一口,到时候我们就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云雀不甘心地问道,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当然不是。”白清漪站起身来,身姿挺拔而优雅。她缓缓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洁白的纸,拿起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他们想用流言毁我,我便用事实破之。”
她提笔,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舞动着,仿佛在书写着自己的命运。她以极其恳切惶恐的语气,向皇帝陈明近日宫中关于她与文华阁官员“过从甚密”的流言。她写道:“臣妾闻此流言,五内俱焚,惶恐无地。自接手文华阁事宜以来,臣妾始终恪守本分,与翰林院官员之接触,皆为公务往来。然如今竟遭此污蔑,实令臣妾痛心疾首。”她详细列举了自己自接手文华阁事宜以来,所有与翰林院官员的接触时间、地点、在场人员及所议事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还附上了相关记录或证人名单,以证明皆是公务往来,绝无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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