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悬在头顶,光线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直直地泼洒在金属审讯椅上,也泼洒在椅上那个缩成一团的男人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混杂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液的酸腐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墙壁是单调的浅灰色,除了一扇装着铁栏杆的小窗和厚重的金属门,再无他物,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在无声地走动,“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被无限放大,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这已经是对赵强审讯的第五天了。
赵强今年三十五岁,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脸上布满了细密的胡茬,眼神浑浊而躲闪,总是下意识地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泥污的旧皮鞋。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夹克,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毛边,身上还沾着一些不知名的污渍,一看就知道这些天过得十分狼狈。作为这个跨省犯罪团伙被抓获的核心成员之一,赵强从被带进审讯室的那一刻起,就始终保持着沉默,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陈宇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上的警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眼底布满了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他的步伐依旧稳健,气场依旧强大。
陈宇将水杯放在赵强面前的审讯桌上,金属桌面与玻璃杯接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看着赵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赵强感受到陈宇的目光,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内心正处于极度的挣扎之中。
“赵强,”陈宇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几天,我们没有为难你,给你吃,给你喝,就是想让你想清楚。你跟着他们干了这么多年,手上沾了多少血,心里清楚。你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你如实交代,说出你们幕后的老板是谁,说出你们这个团伙的所有运作模式,我们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理,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赵强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手指绞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呜咽。
陈宇没有催促,只是拿起桌上的审讯记录,翻了翻,然后缓缓说道:“我们已经核实了,你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叫赵雅雅,现在在老家跟着你的父母生活。你妻子在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你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你想想,如果你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可能会被判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到时候,你的女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需要父亲的陪伴和照顾。你难道想让她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中长大,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看不起吗?”
提到女儿赵雅雅,赵强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一层泪光。他抬起头,目光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地说道:“雅雅……我的雅雅……”
陈宇看到赵强的情绪有了松动,心中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我知道你爱你的女儿,你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但你现在的沉默,不仅救不了你自己,反而会害了她。你想想,你们这个团伙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家人的。只要你把一切都说出来,我们可以保证你家人的安全,还可以帮你把雅雅接到城里来,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过上更好的生活。”
赵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审讯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我……我害怕……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用害怕。”陈宇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我们是警察,我们有能力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只要你跟我们合作,我们会立刻安排人手保护你的父母和女儿,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而且,你现在交代,是立功表现,法律会从轻处罚你。等你出狱了,还可以和你的女儿团聚,好好照顾她。”
赵强沉默了,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电子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继续。陈宇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赵强现在正处于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他需要时间来做出选择。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赵强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的躲闪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决绝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陈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立刻拿起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好,赵强,你说,你们幕后的老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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