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警校樱花树下的欢笑,松田阵平拆卸炸弹时专注的侧脸,萩原研二爽朗的笑声,伊达航有力的拳头,还有……诸伏景光最后决绝而温柔的眼神……
以及更早之前,宫野医院里,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金发女医生——宫野艾莲娜。
她蹲下身,摸着他的头说:“零君,要成为一个坚强、正义的人哦……” 那些被他深埋的、支撑着他行走于黑暗中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碰,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高桥先生的话,总是这么富有哲理。”
远介仿佛没有看到他瞬间的僵硬,转身走向一旁隐藏式的酒柜,语气轻松地发出邀请:“我这里有很好喝的波本酒,要不要体验一下?”
波本——他刻意加重了这个词的读音。
安室透(波本)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他深深地看了远介一眼,仿佛想从对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找出任何一丝戏谑或挑衅的痕迹。
“工作时间,不便饮酒。”他婉拒了,但心脏却微微沉了下去。接二连三的话中有话,是巧合?还是……
他决定主动出击,将话题引向更具体的领域,开始了第一轮试探:“听说,警视厅内部最近盛传的那个‘米花町城市智能安防与数据分析集成系统’,是出自高桥先生之手?”
他紧紧盯着远介,不放过任何一丝微表情。
高桥远介笑了笑,那笑容坦荡得令人不安。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动作优雅地开始摆弄茶几上的茶具,进行着一套繁复而精准的茶道程序。“没错。”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随即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澄澈的碧色茶汤,慢慢品了一口,然后便不再言语。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
安室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无声的逐客令,或者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什么档次,也配让我主动开口】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安室透有些不快,但更多的是一种凝重。
他思索片刻,决定以退为进,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施压的语气说道:“那么,我就直说了,高桥先生。您推出的这个集成系统,理念先进,能力强大。一旦正式在米花町推广,并在警视厅的日常警务工作中取得显着成效……”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远介的反应,可惜对方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必然会触动许多既得利益者的蛋糕。数据壁垒被打破,灰色地带暴露在阳光下,某些人的财路和权力都会受到威胁。”
安室透的声音压低,带着警告的意味,“届时,您的个人安全……恐怕会成为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远介听完,只是抬起眼,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了他一下,然后轻轻推了一杯刚斟好的茶到他面前,语气不容置疑:“喝茶。”
安室透看着那杯清澈的茶水,又看了看远介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汤带着微涩的回甘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灭他心头的疑虑。
见他喝完,远介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殉道者般的力量:“安室先生,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逐渐被夜色吞噬的城市,“无论过程如何艰难,甚至肮脏,重要的是结果。你和我……”
他转过头,目光直视安室透,“其实是一样的人。背负着黑暗,心向光明。”
背负黑暗,心向光明!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安室透的灵魂!
他行走在组织内部的如履薄冰,他在正义与手段之间的艰难抉择,他双手可能沾染的污秽……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内心深处那片不曾熄灭的光明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共鸣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为之战栗。
远介继续说着,语气愈发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使命感:“集成系统一旦成功推广,对社会秩序,对国家治安的推动将是颠覆性的!犯罪率必然会大幅度降低,更多的无辜者将得到保护。这难道不是我们最终极的目标吗?”
他的声音抬高了一些,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至于我的安全……若是我的生命,能够换来这片土地上社会治安的长久稳定,我高桥远介,何惧牺牲?”
这番大义凛然、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激昂的战鼓,敲打得安室透心潮澎湃,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被对方表现出来的这种无私与魄力所折服。
然而,几乎是立刻,常年卧底生涯锻炼出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警惕心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不对劲!
这个人崛起的速度太快了,他的背景太神秘,他的手段太高超,他的理念……太过宏大.....
这个人,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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