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莲连忙擦擦手,小心翼翼又无比珍重地将外孙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刻,她只是一个疼爱外孙的普通姥姥。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小院里,照着新生的婴儿,照着逐渐走出悲痛的一家人,也照着苏墨心中那颗即将破土而出的、名为“创新”与“振兴”的种子。
希望,似乎在艰难地重新萌发。
苏静姝带着孩子在娘家住了两日。这两日,小院里难得地有了婴孩的啼哭和咿呀学语声,冲淡了不少积郁的沉闷。孙巧莲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外孙身上,喂米汤、换尿布、抱着逗弄,忙得团团转,眉宇间的愁苦却被一种纯粹的、属于祖母的慈爱所取代。她甚至翻箱倒柜找出苏翰章兄弟幼时穿过的、洗得发软的小衣服,细细改过,给外孙穿上。
苏秉忠虽然依旧话少,但做工间歇,也会默默走到门口,看一会儿妻子怀里的孩子,那刚硬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些许。苏翰章偶尔从书海中抬头,听到院中孩童无邪的笑声,紧绷的神经也能得到片刻松弛。
唯有苏墨,在短暂的亲情温暖后,更快地将思绪拉回了现实。她深知,一时的天伦之乐无法解决苏家根基上的困窘。姐姐终要回刘府那个虎狼窝,二哥的科举之路漫长且耗资不菲,这个家需要一条更稳妥、更可持续的生财之道。
趁着一个午后,阳光正好,孙巧莲抱着外孙在院里晒太阳,苏静姝在一旁做着针线。苏墨搬了个小杌子坐到父亲身边。苏秉忠正对着一块木料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刨子光滑的木柄。
“爹,”苏墨轻声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女儿近日有些胡思乱想,关于家具物事上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秉忠回过神,看向女儿。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早已不再将小女儿的话视为纯粹的“童言稚语”。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苏墨拿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草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些简单的图样,线条清晰,标注细致。
“爹您看,”她指着其中一张,“这是常见的书案。二哥日日苦读,常抱怨腰背酸涩,颈项僵硬。女儿想着,若是这案面能稍稍倾斜一个角度,是否更便于俯身书写阅读,减轻些劳累?”她又指向另一处,“还有这椅子的靠背,若是这里能微微弯折,贴合人的脊背,坐久了是否也能舒适些?”
苏秉忠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一丝光亮。他做了一辈子木匠,讲究的是平整、稳固、耐用,从未想过家具还能为了“让人舒服”而特意改变形态。但女儿的话,却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还有这个,”苏墨又翻过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结构巧妙的多层架子,“您看,这种架子,每一层的高度可以调节,隔板也能灵活增减。若是用来放书,高矮宽窄不同的书籍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若是用来摆放器物,也能随心意组合,岂不是比固定的橱柜更便利?”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父亲的反应。苏秉忠的眉头微微蹙起,不再是疑惑,而是陷入了专注的思考。他拿起图纸,手指顺着那些线条缓缓移动,时而点头,时而停顿,嘴里喃喃自语:“倾斜……承重会不会偏?嗯……这里加个暗楔或许能解决……靠背弯折……对木料的韧性要求高……活动隔板……这榫卯要重新设计……”
他完全沉浸了进去,仿佛手中不是几张轻飘飘的草纸,而是亟待雕琢的良材美木。
苏墨心中稍定,知道父亲理解了她的想法,并且已经开始从匠人的角度思考实现的可能。她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良久,苏秉忠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工匠的锐利光芒:“这些东西……做起来不难,但想法很巧。墨儿,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苏墨微微垂眼:“女儿胡乱画的,只是看二哥读书辛苦,家里东西摆放也不便,便瞎琢磨了些。也不知能不能成,还要爹爹掌眼。”
“能成!”苏秉忠语气肯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尤其是这书案和椅子,读书人定然喜欢!还有这架子,好用!”他霍地站起身,拿起一块废料和炭笔,就在地上比划起来,“这里……这里要改一下……这样受力更好……”
看着父亲重新燃起斗志、专注于技艺探讨的模样,苏墨知道,这条路走对了。她不需要亲自执斧操锯,她的智慧和前世的见识,可以通过父亲这双巧手,在这个时代创造出价值。
接下来的日子,苏家工棚里的敲打声有了新的含义。苏秉忠开始尝试制作苏墨设计的“斜案活椅”。他反复推敲结构,试验榫卯,挑选韧性合适的木料用于弯曲靠背。苏墨则在一旁提供“建议”,将人体工学的理念用最朴素的语言解释出来,比如“这里顶着力了”、“那样靠着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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