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捧着玉简,恭敬地举到父亲面前。
阿海似乎缓过了一口气,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从理查德紧箍的怀抱中挣脱出一点点空间,他颤抖着伸出手。
玉简表面泛起柔和的白光,他握住了玉简,将其贴近唇边。
声音虚弱、嘶哑,断断续续,理查德的C国语只能做到一些日常对话,听不懂具体内容,但他能猜到,那是在交待后事。
关于同济堂的运转,关于未完成的丹药研究,关于各地分堂的人事安排,关于库存的灵材与账目……桩桩件件,他能猜到的一些事情。
那平静的、带着喘息却有条不紊的语调,比任何哭喊都更让理查德心如刀割,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怀中生命的流逝。
良久,阿海的声音低了下去,玉简的光芒也微微黯淡,他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轻轻舒了口气,虽然那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理查德,里面映出恋人惨白而痛苦的脸。
“这药……”他开口,用的是理查德能听懂的语言,声音轻得像耳语:“是我以前……偶然研究出的方子,不能救人……只能让必死之人强行清醒片刻……方便交待后事,同济堂每个人出远门时,都会带一瓶,我和卓雷……也不例外。”
他说得很慢,每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息,胸口那个空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边缘焦黑的组织看起来更加狰狞。
理查德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混着脸上的海水和血污,悲伤、愤怒、恐惧、还有无力,在他胸腔里翻搅,他想吼叫,想质问,想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走,但最终,他只是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那,你有话留给我吗?”
阿海凝视着他,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里,带着痛楚和不舍,但很快被刻意表演出的平静覆盖,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有……当然有。”
他轻轻地说,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你我姻缘,有缘无分……是我福薄,理查德,忘了我吧,你还年轻,路还长……去拥抱新的感情,新的生活。”
这些话,如此熟悉,如此“合理”,如此符合理查德对他的了解——这个傲慢的蠢货,在最后时刻,还在想方设法独力处理所有的“麻烦”和“负担”。
理查德的眼泪流得更凶,但他脸上,却也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回应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无比悲伤,但也带着近乎解脱的明悟。
“敖别,阿海,”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你是否愿意与理查德.古德曼缔结婚姻,与他同住,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自己一样?无论他生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足,始终忠于他,与他相守,哪怕死亡也不能分离?”
阿海愣住了,黯淡的瞳孔微微睁大,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张了张嘴,一时失语。
“这是西方的婚礼誓词,”理查德继续说着,泪水滑进他的嘴角,味道咸涩:“我一直都很喜欢……喜欢这样郑重的誓言,仿佛能把两个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一起,你呢,你喜欢吗?”
“我、我不该……不该……”阿海有些语无伦次,残存的理智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阿海,”理查德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他冰凉的额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敖别逐渐失去化形,长出鳞片的脸颊上,“你不是最喜欢随心而为吗?不要想‘该不该’,不要想以后……就现在,就在这一刻,你的心……想给我什么样的答案呢?”
“我……我……”
阿海哽咽了。
他最后那点“为你好”的决绝,在理查德滚烫的眼泪和毫不迂回、直指本心的追问下,终于土崩瓦解,数秒的沉默,然后,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从他眼中汹涌而出。
他崩溃地埋进理查德怀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呜咽着回答:
“我愿意……我愿意!”
一直沉默跪在一旁的卓雷,听到这句“我愿意”,身躯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和父亲选择的伴侣,面具下的眼睛也湿润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调整了跪姿,双膝着地,对着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子女对尊长的叩拜大礼。
理查德见状,赶忙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想去扶他:“卓雷,你……”
但卓雷避开了他的手,他抬起头,看向敖别,声音沉重而肃穆:“二位既已互许婚姻,结为连理,那同济堂堂主之位……郡王夫当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父亲方才的嘱托……”
阿海闻言,眼中的悲恸被公事公办的理智取代,他点了点头,重新握紧了手中的玉简凑到唇边,用更轻的声音,重新录音:
“……吾有王夫,理查德·古德曼,可托重任……今,吾以北海郁郡王、同济堂第一代堂主之身份,立理查德·古德曼,为吾第一顺位继承人,吾身故后,堂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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