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扯开话题，佯装生气地对刚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影蛛说：“你怎么才来？速度也太慢了！”
影蛛被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一哽，随即眼睛一转，也学着我转移了话头，看向我身边的海莉莎，问道：“这位美女是谁？”
海莉莎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小声问：“是……说我吗？”
影蛛点了点头，跛着腿走过去，很是自然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看样子，应该是你救了我们门主吧。”
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影蛛故作神秘地一笑：“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这话别人一听就知道是扯淡，偏偏遇到海莉莎这种鲜少和人来往的，没见过这种套路。
她眼睛一亮，崇拜地问：“你是巫师？！”
影蛛自己也懵了，没想到海莉莎居然还真信了。
不过她向来脸皮厚，只是眨了眨眼，便顺势点头应了下来。
就这样，刚才还有些扭捏、坚持要自己划船回去的海莉莎，忙不迭地跟着我们上了直升机。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那条小船，紧紧黏着影蛛不放，一个劲儿地问她各种问题。
机舱本就不隔音，螺旋桨的声音吵得人头疼，两人扯着嗓子，一个兴奋地问，一个面不改色地胡编，巨大的轰鸣都成了她们聊天的背景音。
等飞机落地，我感觉整个世界都还在嗡嗡作响，脑袋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开会。
果然人外有人，跟影蛛这种社交恐怖分子比起来，我简直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萧辰办事向来妥当，下了飞机有了信号，便立刻派人去把她那艘小船拖过来，转身告诉了她。
但海莉莎俨然还沉迷于对影蛛巫师身份的膜拜中，她心不在焉地道了声谢，便又追问起一堆事。
被缠得不行，影蛛向我投来的求助的目光，我直接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自作孽不可活，让她自己演个够吧。
从落地到进她们村子需要步行一小段。
路上，海莉莎的话渐渐少了下来。
一进村，她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顿时恢复了初见时那种木讷又紧张的模样。
似乎对我们这群外地人很好奇，村民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盯着我们打量个不停，视线掠过海莉莎时，又都带上了明晃晃的嫌弃。
怎么着？她是犯天条了还是杀人放火了？
都一个村子的，至于用这种眼神看人家吗？
一股闷气堵在我胸口，怎么都顺不下去。
终于走到了海莉莎家里，一推开门，我彻底傻眼了。
我想过她家可能会比较简陋，但是没想过能破败成这样。
与其说是一个家，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小仓库，空间狭小，勉强能挤下我们几个人。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里面倒还算是干净整洁。
工具被整齐地码放在角落里，木板床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摞快散架的旧书，看着像是从哪里捡来的。
书脊上都是些看不懂的外文，只有其中一本，能辨认出一串印刷体的英文字——《航海技术指导》。
我压下心头的复杂思绪，随口问了一句：“你家人呢？”
海莉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垂下眼帘，解释道：“我出生没多久，妈妈就死了。”
我略带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好再继续问她那个欧洲爸爸去哪了。
得知她父亲不是本地人的时候，我心里就大致有了个猜测。
东南亚这一带的某些地方极其流行“租妻”文化，许多欧美人旅居时，会找一个本地人搭伙过日子。
想来应该是这个村子比较落后保守，不太能接受这种事情，所以才格外排斥海莉莎这种明显有异国血统的混血儿吧。
可孩子是无辜的，她的出生自己又不能选择，何必这般为难人呢？
许是一时间大家都沉默，让气氛有点尴尬，海莉莎低声说了一句“我去给你们洗水果”，便逃也似地消失在了门外。
屋子里待着无趣，我起身走到外面，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仔细想着怎么回报她比较合适。
几个当地的小孩被我们这群外来者吸引，大着胆子凑了过来。
他们用生涩的中文跟我打招呼，还小心翼翼地递来一块饼干，要分给我吃。
我笑着接过饼干，问他们：“你们怎么都会说中文？”
领头的那个黑瘦小男孩很是直白地回答：“因为要卖东西赚钱。”
这孩子……还真是实诚，就差把“人傻钱多速来”的标签贴在我脑门上了。
萧辰和幽荧站在不远处，时刻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影蛛倒是一如既往地爱凑热闹，跛着腿跑过来，三两句就和那群小孩聊得哈哈大笑。
本以为这村子里的人都很刻薄，没想到和小孩子们接触一番下来，感觉出乎意料地友善朴实。
连后来路过的几个妇女，都对着我们这些陌生人微笑点头。
这让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他们对我们这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释放出如此质朴的善意，可为什么独独对海莉莎却吝啬到连一个正常的眼神都不肯给予？
那副避之不及的嫌恶，到底是为什么？
我弯下腰，问其中那个最活泼的黑瘦少年：“为什么你们好像不怎么喜欢海莉莎呢？”
那小孩愣了一下，反问道：“海莉莎是谁？”
难不成名字还能有假？
我有些疑惑地指了指海莉莎那间破败的小屋：“就是她呀。”
看到我指的方向，他和同伴们目光立刻带上了几分鄙夷。
“哦，原来说的是Bangsat啊。”那男孩不屑地说，“那估计是她偷来的名字……她们一家都是小偷，最爱偷东西了，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她。”
影蛛在一旁听了，直接问道：“她偷什么了？”
“她家偷了我们的爸爸！”男孩的回答掷地有声，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这话让我彻底懵了。
偷……爸爸？这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大家说的都是中文，但你的中文和我的中文，似乎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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