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蒙蒙亮，陈砚便溜出了那间气味熏人的通铺。
他左臂仍用布条吊着，精神却好了不少。那系统给的功法虽名字不起眼，疗伤倒是有一手，断骨处暖融融的，疼得不那么钻心了。只是灵力恢复得慢，像老牛拉破车。
他寻了个僻静角落，开始捯饬。
在地上滚了几滚，沾满尘土。又抓了几把干泥，往脸上、脖颈上胡乱涂抹。再将本就破烂的衣衫扯得更开线些，头发揉成一团乱草。
对着积水洼一照，嘿，活脱脱一个刚从哪个山沟里逃出来的小乞儿！
“像那么回事了。”陈砚对自家这扮相颇觉满意。这般模样，只怕熟人也难一眼认出。
他缩起脖子，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朝镇东头摸去。那破庙就在镇子最边缘，平日里鬼影也难见一个。
越往东走，人烟越是稀落，屋舍也愈发破败。空气中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粘稠”感愈发明显，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细丝缠绕着，浑身不自在。
“这劳什子敛灵阵，吸人精气跟蚂蟥吸血似的，”陈砚肚里暗骂，“比那周扒皮还狠上三分！”
总算瞧见了那座庙。
是真破败。
庙门掉了一扇，另一扇歪斜欲坠，风过处便发出吱呀怪响。围墙塌了半拉，里头荒草长得比人都高。屋顶瓦片稀稀拉拉，露出黑黢黢的椽子。整座庙宇透着一股子年深日久的腐朽气。
简直是话本里闹鬼的绝佳地界。
陈砚猫着腰，真如野猫般，悄没声息地溜了进去。
院里杂草丛生，大殿更是破落得不成样子。神像倾颓，供桌腐朽，蛛网结得到处都是。
他依着系统指引，在断壁残垣间小心摸索。
果然，在大殿后头一个极隐蔽的、半塌的偏殿角落，让他寻着了不寻常。
那儿的地面，似乎比别处略干净些。墙壁上，有些若隐若现、歪歪扭扭的刻痕，不细看只当是顽童涂鸦。
刻痕中心，嵌着一块不起眼的灰扑扑石头。石头周遭，空气有着极细微的扭曲，一丝丝肉眼难辨的淡白气流，正从四面八方被牵扯过来，慢悠悠汇入石中。
这便是阵眼了！
陈砚心头一紧。就是这玩意儿，偷着全镇子的“元气”！
他正凝神察看，忽闻旁边传来脚步声并人语。
他急忙缩身藏到一堵断墙后，屏息凝神，偷偷觑看。
只见两个身着统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从破庙另一头踱了过来，径直走到那阵眼旁边站定。
这两人袍角绣着“采风”两个小字，看着人模人样，脸上却带着修仙之人惯有的、瞧什么都居高临下的傲气。
“采风阁？”陈砚记下了这名头。听着就不像正道人家。
其中一个高个的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石子：“这穷乡僻壤，灵气都快榨不出油水了，跟挤那干瘪橘囊似的，无趣得紧。”
另一个矮胖些的接话：“谁说不是！师兄，瞅这镇的‘生气’快见底了，估摸着下月就得挪窝，另寻地方‘采风’喽。”
“采风”？说得倒轻巧！分明是巧取豪夺！
高个修士耸耸肩：“早些完事早清净。赶紧凑足‘上供’的灵气，咱们也好交差。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得人浑身发霉。”
两人就杵在阵眼旁，东拉西扯，抱怨差事枯燥，嫌弃地方破败，只盼着早日离去。
陈砚躲在断墙后，听得心头火起，拳头捏得咯咯响。
把这些凡人的性命根基叫做“生气”？把这等掠夺行径叫做“采风”？还惦记着“上供”？
这帮家伙，简直把无耻刻在了脸皮上！
他强压下冲出去揍人的念头，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屏着气，打算顺着原路悄悄退走。总得先摸清底细，再图后计。
许是心头怒意难平，脚下稍不留神，碰着了一块松动的残瓦。
“咔哒。”
一声轻微脆响，在死寂的破庙里显得格外刺耳。
糟了！
陈砚心下一沉。
那两名采风阁修士立刻住了口，警觉地扭头望来。
“谁在那里？！”矮胖修士厉声喝道，目光如电，扫向陈砚藏身之处。
高个修士也皱起眉，周身灵力微漾，似要探查。
陈砚头皮发麻，心知躲不过了。
他索性从断墙后挪了出来，依旧扮着那小乞儿，缩着身子，埋着头，带着哭腔哆哆嗦嗦道：“两……两位仙师老爷……小……小的就是进来寻个地方歇歇脚，讨……讨口吃食……不知仙师在此……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他一边说，一边抖抖索索往后退，一副吓破了胆的孬种模样。
那矮胖修士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浑身污糟，衣衫褴褛，确像个乞儿，眼中警惕稍褪，疑色却未消。
“讨食？”矮胖修士冷哼，“这破庙连个鬼影都无，你上这儿讨什么食？说！鬼鬼祟祟躲着作甚？可是听到了什么？！”
他往前逼近一步，身上炼气期修士的灵压散出，欲要震慑这“小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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