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破庙窗棂的尘埃,在张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猛地惊醒,第一时间摸向怀中——那三件粗糙却承载着全部希望的黄花梨小件安然无恙。庙门外昨夜那惊鸿一瞥的人影并未出现,仿佛只是他过度紧张下的幻觉。
不敢再多做停留,他用破庙里积存的雨水胡乱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更加褴褛的衣衫,将那份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狼狈尽力掩藏,便揣着他的“宝贝”,再次走向城隍庙后街。
与昨日的冷清不同,清晨的市集已然苏醒。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口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青石板路两侧,摊位林立,售卖着蔬菜瓜果、针头线脑、日用杂货,乃至一些真假难辨的古董旧物。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笼的炊饼香气、牲畜的膻味、泥土的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料味道。
张烨寻了一处人流尚可、又不算太起眼的墙角,将那块相对干净的破布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三件黄花梨小件摆放上去。他没有像其他摊贩那样吆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观察着往来行人。
他的摊位,在这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市集中,显得格格不入。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有三件小小的、看似不起眼的木制品。路人匆匆瞥过,大多不以为意,甚至有人投来讥诮的目光,似乎在嘲笑他的寒酸。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高。腹中的饥饿感再次清晰起来,怀揣希望的热情在现实的冷遇中慢慢冷却。张烨的心一点点下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欣赏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时,一个身着半旧青衫、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在他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此人面容清癯,目光沉静,气质儒雅,与周围喧嚣的市井氛围有些疏离。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枚随形吊坠上。
“此物…”文士俯身,拿起那枚吊坠,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温润的表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材质似海黄,然形态随性,打磨却见功力,意在凸显木纹天成之趣?倒是…别致。”
张烨心中一动,知道遇到了识货之人。他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答道:“先生好眼力。确是海南黄花梨。在下以为,美玉不琢,良木不雕。顺其自然形态,显其本来纹理,方是惜物之道。”
文士闻言,抬头深深看了张烨一眼,对他这番言论似乎颇为赞赏。他又拿起那枚桶珠和原石挂件仔细端详,越看越是惊奇:“纹理如行云流水,色泽沉静内敛,触手温润,确是上佳海黄。小友,这几件器物,作何讲究?可是用来佩戴?”
张烨知道,决定成败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先生可知‘盘玩’之道?此类小件,可随身佩戴,亦可置于掌中摩挲把玩。经年累月,人之精气神浸润其中,木色会愈发深沉,光泽愈发温润,宛如琉璃宝石,通灵剔透。此非死物,乃是活物,能与主人心神相交,记录时光流转。”
他一边说,一边模仿着现代盘串的手法,用手指轻轻揉搓那枚桶珠,动作舒缓而富有韵律。
“盘玩…记录时光…”文士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光芒越来越亮。他显然被这种全新的、带着哲学意味的“文玩”概念打动了。这不仅仅是装饰品,更是一种修身养性的媒介。
“妙!妙啊!”文士抚掌轻叹,“小友见解独到,非俗流也。不知这三件…作价几何?”
张烨心中快速盘算。他急需钱,但不能自贬身价。他伸出两根手指:“不二价,二两银子。”
这个价格对于地摊上的木制品来说,堪称天价。旁边几个一直暗中留意、等着看笑话的摊主闻言,都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然而,那文士只是略一沉吟,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银锭,恰好二两,放在张烨的摊布上:“物有所值,更是理念无价。这三件,我都要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个摊主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锭小小的银子。二两银子,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两个月嚼谷了!这穷小子几块破木头,竟然真卖出了天价?
张烨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平稳地接过银子,将三件小件仔细包好,递给文士:“多谢先生惠顾。此物需净手盘玩,忌水忌油,假以时日,必不负先生所望。”
文士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包裹,又看了张烨一眼:“小友非常人,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张烨。”
“张烨…”文士默念一遍,微微一笑,“我姓沈,常在左近茶楼与友论文。他日若有暇,可来一叙。”说罢,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握着手中那枚尚带体温的银锭,沉甸甸的实感让张烨几乎落泪。这不是简单的交易成功,而是他在这个陌生时代,凭借自己的知识和手艺,挣得的第一份立足之本!证明了这条路,可行!
“张一眼!”不知哪个机灵的摊主先喊了出来,“这位小哥好厉害的眼力,木头疙瘩都能看成宝贝!以后就叫你‘张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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