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隐蔽的木门之后,并非通往生天的捷径,而是一间堆满破败家什的废弃柴房。房顶塌了大半,雨水肆意灌入,在地上积起一洼洼泥水。然而,对于绝境中的二人而言,这已是难得的避难所。
张烨将陆刚扶至一处尚能遮雨的角落,用几块散落的木板匆匆掩住门口。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屋外淅沥的雨声。追兵的脚步声与呼喝在院外盘旋片刻,终究没有发现这处隐蔽的入口,渐渐远去。
柴房内重归寂静,只有雨滴敲击残瓦的单调声响。
“暂时…安全了。”张烨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下来,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疲惫与寒意便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虚脱。
陆刚的状况稍好一些,药力逐渐化开,软筋散的效力正在消退。他靠在墙边,运功调息,脸色虽仍苍白,但呼吸已平稳不少。他看向瘫坐在对面的张烨,这个来历不明、衣着古怪的年轻人,今日竟两次救他于危难。
“张兄弟,”陆刚开口,声音虽沙哑却透着郑重,“大恩不言谢。陆某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张烨摆了摆手,想开口,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饥饿感如同火烧,让他一阵头晕眼花。
陆刚见状,在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浸了点水却还算完整的粗面饼子,掰了一大半递过来:“先垫垫。”
张烨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生理的本能,接过饼子,低声道了句谢,便狼吞虎咽起来。干硬粗糙的口感,带着些许霉味,此刻在他口中却胜过任何珍馐。
“四海帮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吧?”张烨一边费力地吞咽,一边问道。
陆刚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们耳目众多,京城各门必有人把守。我需得尽快弄到路引,乔装出城。”他看向张烨,“张兄弟,你作何打算?若愿同行,陆某必护你周全。”
张烨沉默地嚼着饼子,心中天人交战。跟随陆刚离开,似乎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但自己穿越而来的谜团,手腕上这串愈发诡异的手串,还有内心深处一丝不甘——难道刚到此地,就要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离?
更重要的是,他身无分文。没有钱,在这个世道寸步难行,更遑论去探寻那渺茫的回归之机。
“陆兄,”张烨抬起头,眼神恢复了部分清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有些…私事,必须留在京城处理。”他晃了晃手中剩下的半块饼,“这饼,算我借的。他日若能翻身,必当重谢。”
陆刚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去意已决,便不再多劝。他沉吟片刻,从腰间解下一块看似普通的木牌,递给张烨:“这是信物。你若遇急难,可去城南‘刘记铁匠铺’,出示此物,或可得一臂之助。”
张烨郑重接过,入手沉甸,木牌上刻着看不懂的繁复纹路。他小心收好,这或许是他在这陌生世界的第一份人脉。
“此地不宜久留。”陆刚挣扎着站起,体力已恢复大半,“我需即刻去办路引,趁夜出城。张兄弟,你…多多保重。”
两人在柴房门口分别,陆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依旧绵密的雨幕与交错巷陌之中。
张烨独自站在破败的院落里,冷雨扑面。他摸了摸身上,除了那半块没吃完的饼、陆刚给的木牌,以及腕上的手串,便只剩下这件沾满泥泞、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现代外套,和内里那件撕裂的T恤。
“得先弄点钱…”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了那件材质特殊的现代外套上。这或许是眼下唯一可能换来钱的东西。
打听了好几个瑟缩在屋檐下的路人,张烨才终于找到一家门口挂着“当”字招牌的铺子。门面不大,黑漆木门半掩,透出一股陈旧压抑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旧纸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混合的古怪气味。高高的柜台将他隔绝在外,只能看到柜台后一个模糊的人影,以及旁边一个正低头擦拭着橱柜的素色身影。
“当什么?”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珠精明的干瘦老者抬起眼皮,懒洋洋地问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显然注意到了张烨一身狼狈。
张烨脱下那件沾满泥污的户外冲锋衣,递上柜台。纵然污秽不堪,但其独特的防水面料、精巧的拉链和现代化的剪裁,依旧与这个时代的衣物格格不入。
老者拿起衣服,漫不经心地翻看几下,手指在拉链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被惯常的刻薄所取代。
“破布烂衫一件,污秽不堪,还有这奇巧淫技之物…”他嗤笑一声,将衣服随意扔回柜台,“五十文,死当。”
五十文?张烨虽不知具体物价,但也知这简直是明抢。他这件专业品牌的冲锋衣,放在现代少说也值上千元。
“掌柜的,您再仔细看看这料子,防水防风,还有这拉链…”张烨试图解释。
“看什么看?”老者不耐烦地打断,“不当就滚!别碍着老夫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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