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别墅的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张母侯佳再也按捺不住,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不满,声音尖利地打破了沉默:“爸!您是不是……是不是有点老糊涂了?您今晚在酒店门口那是做什么?跟顾云七那个从犄角旮旯里找回来的乡野丫头讨条生路?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觉得老爷子的行为不仅丢尽了张家的脸,更荒谬得令人发指。
张父张宏远虽然不像妻子那么激动,但眉头也锁得死紧,语气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爸,侯佳话糙理不糙,我们张家现在是一流家族,本来就觉得顾家门第低了点,要不是看在明珠和小谨有感情基础,小谨又喜欢,再加上明珠确实懂事能帮衬小谨,我们根本不会同意履行这婚约!您今晚这一出,当着顾家和其他旁支的面……实在是太跌份了!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张家?” 他无法理解父亲为何要自降身份去“托孤”给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头。
张老爷子靠在红木太师椅上,闭着眼,仿佛对儿子儿媳的质疑充耳不闻。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子张谨身上:“小谨,你说说,你怎么看顾家那个真丫头?”
张谨被点名,身体微微一震,他脑海里闪过顾云七帽檐下惊鸿一瞥的轮廓,闪过她面对顾明珠挑衅时那副混不吝的“傻白甜”笑容,也闪过她应下爷爷请求时那瞬间流露出的,令人心悸的郑重。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认知范围内的判断:“爷爷……我,我也看不懂。顾云七在顾家确实不受宠,像个透明人,她……她离了顾家,还能有什么?爷爷您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张老爷子听完孙子的话,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失望和看透世事的疲惫。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未来:
“你们啊……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丫头,眼里装着星辰大海,活得比你们所有人都通透,甚至……胜过当年的顾老头!”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总之,记住我今晚的话,别跟她交恶,就是保张家,那丫头,重诺!”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各异的三人,颤巍巍地扶着椅背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回房,背影佝偻而孤寂。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三张写满困惑,不信甚至觉得老爷子疯了的复杂面孔。
顾家别墅,顾明珠的房间此刻却成了她表演的舞台。
她坐在林婉的床边,眼圈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妈妈……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她扑进林婉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林婉心疼地搂紧她:“傻明珠,怕什么?妈妈在这里呢。”
“我怕……怕你们不爱我了……” 顾明珠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楚楚可怜,“你们的亲生女儿回来了,她那么漂亮,那么……特别,你们会不会……会不会就不要我了?我只是个养女……” 她将“自卑”和“不安”演绎得淋漓尽致。
“胡说!” 林婉立刻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是妈妈亲手养大的女儿,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什么亲生不亲生?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女儿!妈妈最爱明珠了!谁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林婉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维护和偏爱。
顾明珠将脸埋在林婉肩头,嘴角在阴影处勾起一丝得逞的弧度,声音却依旧带着哭腔:“真的吗?妈妈……您都不知道,在学校,我好想亲近云七妹妹,想带她融入大家,主动去找她说话……可是她……她都不怎么搭理我呢……眼神也冷冷的……” 她巧妙地倒打一耙,将自己塑造成受尽委屈的善良姐姐。
果然,林婉的心瞬间揪紧了,对顾云七那点本就稀薄的内疚和血脉联系,瞬间被对顾明珠的心疼取代,甚至转化为对顾云七“不识好歹”的不满,“哼!她那种在野地方长大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明珠你别理她!以后离她远点,别委屈了自己!有妈妈在,没人能给你气受!” 林婉拍着顾明珠的背,语气充满了保护欲。
同样的戏码,顾明珠也“无意间”在顾明哲和顾明轩面前上演过,看到自己从小呵护,温柔懂事的“妹妹”因为那个突然闯入的“野丫头”而如此“伤心不安”,兄弟俩的保护欲和怜惜之情瞬间爆棚。他们对顾云七仅存的那一点点因血脉而产生的模糊内疚,也在顾明珠的眼泪攻势下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这个“搅乱家里平静”的真千金的排斥和厌烦。
夜深人静,顾明珠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张精心修饰过的、依旧美丽的脸庞。张谨看向顾云七时那抹好奇探究的眼神,如同毒刺般扎在她心里。恐惧和嫉妒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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