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沈府后院的回廊,像一把钝刀刮过青砖缝隙,卷起的碎叶在地面拖出细碎的声响。檐角铜铃突然轻颤,不是风动 —— 是有人踩碎了阶前的梧桐叶,力道轻得刻意,却在寂静的秋夜里格外清晰。
沈星贴在书房外的雕花立柱后,指尖抵着冰凉的墙砖,寒意顺着指缝钻进骨髓。她刚从母亲的旧阁楼翻出那本《镜湖志略》,线装书的封皮泛着陈旧的米黄色,“镜湖志略” 四字用蝇头小楷写就,墨迹边缘洇着水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就在她将手札塞进风衣内袋时,一道黑影掠过月光下的天井,玄色衣摆扫过石栏,连脚步声都压得极低 —— 是高宇。
他不该在这里。
沈府书房自父亲去世后便划为禁地,除了沈月偶尔整理遗物,从不准旁人靠近。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高宇穿了件深灰色立领风衣 —— 那是三年前父亲葬礼上的衣服,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处的褶皱里还卡着半片干枯的星野花瓣,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沈星屏住呼吸,看着高宇在书房门前站定。他的右手抬到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在距离门板三寸处猛地顿住。月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以及眼底翻涌的挣扎。十秒,整整十秒,他的手指在空气中颤抖,最终还是缓缓收回,攥成了拳。
转身时,他的目光扫过沈星藏身的方向,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空洞。沈星死死贴住墙壁,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 不是因为恐惧,是某种更深层的预感正在破土而出,像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喉咙:高宇在守护的秘密,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
一、裂隙初现
三天前,苏黎世郊外的疗养院还弥漫着消毒水与薰衣草混合的气味。穿白大褂的医生将 “创伤后记忆紊乱” 的诊断书推到她面前时,沈星正盯着窗外的雪杉发呆 —— 左肩胛骨下方的胎记又在发烫,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皮肉下燃烧,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段反复出现的幻象:漆黑的镜湖面上浮着两颗交叠的星辰,一个女人跪在湖边,将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放入水中,童谣在风里打转:
“双星同辉,血染镜湖;一影归渊,一生为奴。”
“沈小姐?” 医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建议你留院观察至少半年,配合药物治疗。”
沈星扯了扯嘴角,将诊断书塞进抽屉。她太清楚了,这不过是沈家对外的托词。真正让她 “需要静养” 的,是满月夜会发光的胎记,是梦中溺死在镜湖的窒息感,是每次沈月生病时,自己同步传来的痛感。
“我要回国。” 她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椅子腿,“家里有事。”
医生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眼中的决绝堵了回去。
回国后的第四十八小时,沈星发现家里处处都是裂痕。
花园里那片星野花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翻的泥土,土块间残留着几缕银色汁液,凑近闻有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铁锈味 —— 和她胎记发烫时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她在沈月的琴谱夹层里找到半片干枯的花瓣,边缘泛着银光,纹路与记忆中镜湖祭坛的星野花纹完全吻合。
最让她不安的是深夜的声响。
连续两晚,她都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夹杂着纸张翻动的窸窣。昨晚她悄悄贴在门板上听,竟听见沈月低低的啜泣,还有一句模糊的自语:“第八次…… 真的要来了吗?”
高宇的反常早在一周前就露了端倪。
作为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助手,这位沈家远亲向来对她有求必应。可当她问起星野花田为何被铲时,高宇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指尖反复摩挲着茶杯边缘:“沈小姐刚回来,先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交给你处理?” 沈星追问,“还是交给‘他们’?” 她刻意加重了 “他们” 二字,盯着他风衣内袋露出的半截照片边角。
高宇的脸色瞬间白了,端茶杯的手晃了晃,热水溅在虎口上也没察觉:“沈小姐说笑了,哪有什么‘他们’。”
可他眼底的慌乱骗不了人。就像此刻,他明明站在禁地书房前,却要装作只是路过的模样。
沈星往后退了半步,缩进回廊的阴影里。她看见高宇从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指尖颤抖地摩挲着封口,最终还是塞进了门楣上方的暗格 —— 那是父亲生前藏重要文件的地方。
等高宇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沈星才缓缓走出阴影。晚风掀起她的风衣下摆,内袋里的《镜湖志略》硌着肋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二、沉默背后的重量
高宇靠在回廊尽头的朱红立柱上,缓缓滑坐在地。他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腹蹭到眼角的细纹时,才惊觉自己竟已这般苍老。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脸上,映出法令纹里藏着的疲惫 —— 那是七次轮回里,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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