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压在镜湖之上。湖面无波,却藏着翻涌的暗流,像是一头蛰伏千年的巨兽,正屏息等待着宿命的哨声。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湖底淤泥的腥气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星野花田在残月的微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每一片花瓣边缘都流转着霜白色的纹路,纹路沿着花茎蔓延,扎根进黝黑的泥土里。它们不再是静默生长的植物 —— 而是某种古老意志的延伸,是沈家与陆氏两族的血脉、千年来未散的记忆,以及错乱时空交织而成的活体阵法。泥土下,无数根系在疯狂生长,相互缠绕,织成一张覆盖整个镜湖底的巨网,每一次脉动都与天地同频。
沈星站在花田边缘,赤足踩在湿润的泥土上。脚心传来一阵阵温热的脉动,顺着血管往上爬,掠过心脏,直冲天灵盖。那不是泥土的温度,是星野花的心跳,是大地的心跳,更是无数个轮回里,那些为守护这片土地而逝去的灵魂的心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枚自幼便存在的红印此刻已彻底舒展,化作一道蜿蜒的星纹,从掌根蔓延至指尖,纹路里跳动着细碎的光,微微发烫,像是被点燃的引信,灼烧着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过往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闪现:南宋的雨夜里,她穿着襦裙,看着陆野的背影消失在战火中;民国的废弃教堂里,他将她护在身下,挡住纷飞的子弹;上一世的镜湖岸边,他们手牵手,被归墟核的光芒吞噬。每一次都是离别,每一次都是牺牲。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此刻心脏的钝痛却清晰得可怕。
“它要开了。” 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吹散。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期待 —— 母亲日记里的字句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滚烫,那些她曾百思不解的话语,正顺着星纹的脉络,一点点融入她的骨血。
陆野立于她身侧,肩头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式布衣。这是他从孤儿院带出的唯一遗物,衣襟上还缝着一块补丁,是当年院长嬷嬷用红布绣的半朵星野花。他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前方那一片寂静却暗藏风暴的花海。他的眼神深邃如渊,映着星光,也映着过往千年的轮回残影。那些画面比沈星的更清晰,更刺骨 —— 他看见自己亲手将剑刺入师父的胸膛,看见沈星为了保护他跃入万丈深渊,看见每一世他们如何在命运的操控下,一次次相遇,又一次次死别。
他抬手,指尖拂过衣襟上的星野花补丁。这块布陪了他二十多年,在无数个寒冷的夜里,是它给了他一丝暖意。直到遇见沈星,他才知道,这块补丁上的花纹,与她掌心的红印,竟是如此相似。他知道,这一夜,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 而是一场宿命的总决算。他们欠彼此的,欠这片土地的,欠千年来所有枉死的灵魂的,都要在今夜,一笔还清。
高父的装置已经在镜湖对岸启动。空气里弥漫着金属运转的刺耳声响,夹杂着能量波动的嗡鸣,像是无数只蝉在疯狂嘶吼。
三日前,第五次轮回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合完整。那是在高府密室的暗格里,他们找到了一本泛黄的手记,是高父年轻时的研究日志。为了拿到这本手记,他们差点命丧黄泉。沈星用星野花液调配出的幻境,将密室里的黑衣人拖入各自最恐惧的噩梦 —— 有人看见自己被火焰吞噬,有人看见亲人的尸体堆积如山。那些黑衣人在幻境里自相残杀,鲜血染红了密室的青石板,而他们就在混乱中,拿到了那本决定一切的日志。
日志里的字迹从工整变得癫狂,记录着高父的野心:他并非单纯觊觎星野花的力量,他是想利用沈、陆两族的血脉为引,激活 “归墟核”—— 那个埋藏于镜湖之心、传说中能撕裂时空闭环的远古装置。而开启它的钥匙,正是沈星与陆野的生命。
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的死亡。
唯有以守护者血脉为祭,才能彻底打破轮回桎梏,释放出积攒了千年的时间能量。高父在日志的最后一页写道:“旧世界腐朽不堪,唯有毁灭,方能新生。待归墟核启动,我将成为创世之神,建立永恒秩序。”
可星野花不同意。
星野花从来就不是工具。
它是守望者。
是母亲临终前写在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花不开于春,而开于心碎之时;不盛于阳,而盛于牺牲之刻。”
沈星曾无数次在深夜里抚摸着这句话,泪水打湿了纸页。她不懂,为何美丽的花朵要在心碎时绽放,为何守护要以牺牲为代价。直到今夜,掌心的星纹发烫,泥土下的根系跳动,她才骤然明白 —— 所谓心碎,是爱到极致的执念;所谓牺牲,是守护到底的决心。
暴雨突至。
毫无预兆地,乌云翻滚如怒龙腾空,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雷鸣炸响在天际,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镜湖对岸那座正在缓缓升起的石台。雨水倾盆而下,像是天神的怒吼,打在星野花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宛如千万根琴弦同时被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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