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珠砸在镜湖水面,溅起的水花足有半掌高,再落回时又撞碎一圈圈涟漪,搅得整片湖像沸腾的墨汁。乌云在天际翻滚成漩涡,电蛇劈开云层的瞬间,能清晰看见云层后泛着诡异紫光的裂隙 —— 那是心宁境空间不稳定的征兆。雷声不是炸开的,是碾过的,沉闷地滚过天际,震得孤亭的木柱都在微微发抖,梁上悬着的青瓷灯晃得厉害,昏黄的光在雨幕里切出细碎的亮线。
沈星站在亭心,浑身早被雨水浇透,黑色长发紧贴着脸颊,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可她丝毫没在意寒意,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左肩的红印上 —— 那印记今晚格外灼热,不是往常的刺痛,是近乎透明的金色光流在皮肤下涌动,像把熔化的星子裹进了血脉,每一次搏动都与湖心的能量场共振。
她刚从 “意识回流” 的混沌里挣脱。
红衣女子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那些被强行唤醒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里冲撞:苏晚将婴儿的她塞进研究员怀里时颤抖的指尖、高父注射器里蓝光的诡异光泽、十七次死亡场景里飞溅的血与花瓣…… 最清晰的,是每一次闭眼时,都有个模糊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哪怕看不清脸,那道轮廓也熟悉得让人心口发紧。
是陆野。
不是现在这个总把情绪藏在眼底的他。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校服的少年,站在教室后门,阳光落在他肩上,眉心那道淡红痕像朵小小的花;是战火里披着破斗篷的男人,把她护在断墙后,自己的后背被弹片划开长口子,却笑着说 “没事”;是雪夜里抱着她走在结冰的湖面上的影子,体温一点点变冷,最后只留下一句 “别忘了琴声”,就化作光点散在风里。
可最让她呼吸停滞的,是花房里的画面。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碎成满地金屑,空气里飘着泥土和星野花的混合香气,暖得让人犯困。五岁的她扎着羊角辫,蹲在木架前,小手握着洒水壶,笨手笨脚地往花盆里浇水,水顺着盆沿流到地上,弄湿了裙摆也不管。旁边站着的男孩比她高半个头,穿着蓝色小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耐心地把她的手往根茎处引:
“要顺着根浇,不能急呀。” 他的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超出年龄的认真,指尖碰过她的手背时,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星野花很敏感,能听懂你的心跳,你慌了,它就不肯长了。”
她仰头看他,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哥哥,你会一直陪我浇花吗?”
男孩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星,却藏着一丝不该有的沉重:“会啊。不管你后来去了哪里,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会找到你。”
画面在这时骤然碎裂,像被打碎的镜子,无数碎片里都映着男孩最后那个笑容。
沈星猛地睁开眼,雨水混着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的冰凉压不住心口的滚烫 —— 那不是幻觉,不是潜意识编造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往,是被轮回掩盖的、最原始的羁绊。
“那不是梦……” 她喃喃自语,声音发颤,却带着确定的坚定,“我们早就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
陆野站在亭柱旁,距离她不过三步,却像隔着层无形的屏障。他的黑色风衣也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肩线,右手始终攥着那枚铜纽扣,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的星纹。自从昨夜《归心》的旋律在湖面散开,这枚纽扣就没再冷却过,始终带着接近体温的暖意,像颗小小的心脏,在他掌心跳动。
听到沈星的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抬起头。雨珠从他的额发滴落,砸在眼睑上,他却没眨眼,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痛苦,像怕被她看穿的秘密。
“你说得对。” 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被雨声滤过,多了几分沙哑,“我们不是第一次相遇。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你们俩疯了吗?!” 沈月撑着黑伞冲进亭里,伞沿的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淌,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这种天气还待在湖边?高府的监控系统半小时前就全面启动了,我刚才在林子里看到了黑衣人的踪迹,至少有六个,正呈扇形往这边包抄!”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脆响 —— 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紧接着是枝叶剧烈晃动的窸窣声,地面甚至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有什么重物在快速移动。那动静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雨幕里一道模糊的黑影,快得几乎连成了线。
阿毛瞬间炸毛,浑身黑毛竖得像钢针,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猛地蹿到沈星身前,摆出防御的姿态,银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尾巴绷得笔直,像根拉满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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