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春寒如针,斜斜扎进沈府老宅的青砖缝里。后花园西北角的暖棚被细雨打湿,琉璃顶淌下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坑,而棚中央那株 “胭脂雪” 月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花瓣。
陆野蹲在花前,指尖悬在离花瓣半寸的地方,迟迟不敢落下。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梢滴进衣领,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却抵不过掌心红印传来的灼烫。这是他亲手种下的花,三天前从花市老板手里偶然购得,老板说此花需养在阴处,夜里会发出细碎的响动,他当时只当是戏言。
可现在,他亲眼看见墨色的花茎在雨中微微起伏,像女子轻颤的喉结。最外层的淡粉花瓣边缘,竟泛着极淡的银光,与他掌心红印的纹路隐隐呼应。更诡异的是,每当他试图移开视线,脑海里就会响起细碎的呢喃,像有无数根发丝挠着耳蜗。
“你到底是什么?” 他喉结滚动,声音被雨声揉碎。
风突然穿过暖棚的破洞,卷起一片将坠未坠的花瓣。那花瓣擦过他的脸颊时,陆野猛地僵住 —— 指尖传来的触感不是绒质,而是冰凉的金属质感,像触碰了一块冷却的血痂。下一秒,掌心红印骤然发烫,他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暴雨中的花田,星野花成片枯萎,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倒在泥里,胸口插着半截银簪,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花瓣。
“小语……” 他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仿佛在无数个深夜里反复咀嚼过,舌尖还残留着铁锈味。
阿毛突然从暖棚顶的横梁上窜下来,爪子死死扒住他的肩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这只总爱懒洋洋晒太阳的猫,此刻毛发根根直立,碧绿的瞳孔盯着那株胭脂雪,像是在警惕某种天敌。陆野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花芯深处,一点猩红正缓缓扩散,像有血珠在里面凝结。
琴房的铜锁 “咔嗒” 一声弹开时,沈星的指尖还残留着铁锈味。这是母亲林晚秋的旧物储藏室,自从第七次轮回结束后,她总不敢轻易踏入 ——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可能唤醒那些被刻意封存的痛苦记忆。
烛火在黄铜烛台上跳跃,将《千星图》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这本线装古籍的封皮已被虫蛀得斑驳,朱砂写就的 “双星照命,一守一殉” 六个字却依旧鲜红,像是用新鲜的血浸染而成。沈星的指尖抚过纸面,突然感到一阵灼痛,她猛地卷起左手袖口,只见红银交织的胎记正发出细碎的银光,与封皮上的星纹完全重合。
“原来不是幻觉。” 她喃喃自语。瑞士医院的病床上,意识迷离时反复出现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星髓凝成花,执念筑成笼,双星同辉日,轮回重启时。” 那时她以为是药物副作用,此刻才明白,那是血脉深处的警示。
她颤抖着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半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林晚秋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女婴站在镜湖边,脚下开着一丛奇特的花 —— 花瓣层层叠叠,初开为粉,中心赤红,正是胭脂雪。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月为影,星为光,花为壳,魂为酿。”
沈星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生日宴上初见那株胭脂雪时,胎记会剧烈发烫 —— 那不是偶然的心动,是血脉的召唤。她继续翻动书页,一幅手绘地图赫然出现:镜湖底标注着 “归墟核”,沈府花园标注着 “胭脂雪”,而两者之间的连线,竟与她胎记的纹路一模一样。地图旁的批注墨迹未干,像是刚写上去的:
“此花非花,乃星髓所化,封存七次轮回之执念。
花开则记忆解封,魂碎片归位,守灯人现形。”
“守灯人” 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母亲日记里提到过这个词,说百年前有位名叫林鹤的术士,为复活亡妻滥用轮回术,最终被封印为守灯人,永远困在心宁境。难道这一切,早在百年前就已注定?
突然,整栋老宅的镜子同时发出嗡鸣。沈星猛地抬头,只见墙上那面嵌在紫檀木框里的古铜镜,表面正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一个穿红衣的女人缓缓浮现 —— 她的面容与沈星有七分相似,胸口插着半截银簪,手里捧着一朵正在凋零的胭脂雪。
女人的嘴唇开合着,没有声音传出,但沈星却清晰地读懂了那两个字:“快逃。”
铜镜突然爆裂,碎片溅落在烛台上,火星溅起的瞬间,沈星抓起《千星图》就往外冲。走廊里的穿衣镜、梳妆台的圆镜、甚至窗台上的水银镜,都在同步碎裂,无数个红衣女人的影子在碎片中闪烁,像是在催促她奔赴某个宿命的终点。
陆野是被泥土里的异动惊醒的。他跌坐在暖棚的湿泥里,额头上布满冷汗,刚才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中翻腾:他抱着那个叫小语的女孩跪在雨中,她的血顺着指缝流进泥土,开出一朵胭脂雪;警笛声由远及近,高广渊的黑色轿车停在花田边,车窗里伸出的枪口闪着冷光;还有沈星的脸,满是泪水地对他说 “对不起”,然后将他推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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