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从子时开始下的。起初只是细如牛毛的雨丝,轻轻叩着祖宅的雕花窗棂,像谁用指尖在玻璃上写秘密。可到了寅时,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瓦上,溅起半指高的水花,顺着屋檐汇成水流,在地面冲出道道浅沟,把院子里的星野花枯茎泡得发胀,像无数只苍白的手在泥里挣扎。
沈星站在二楼琴房的木地板上,脚边堆着母亲生前常用的琴谱,最上面那本《镜湖琴谱》的封面已经泛黄,边角被虫蛀出细小的洞。她的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页边缘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折痕 —— 昨夜她用指尖蘸着胎记渗出的血,才让这道夹层入口显形。此刻,薄如蝉翼的手绘地图躺在掌心,墨迹虽褪,湖岸线的轮廓却仍清晰,中央那点朱砂红得刺眼,标注着 “星野花田?初绽之地”,旁边用极小的楷书写着一行注释:“月满则开,血引则显”。
而让她指尖发颤的,是地图背面那三个字。
“苏晚”。
母亲的本名,父亲生前绝口不提的名字。沈星想起七岁那年,她在母亲的梳妆盒里找到过一枚银簪,簪头刻着这两个字,当时母亲看到后突然把簪子藏起来,眼眶通红:“星星,以后别再提这个名字。” 现在她才明白,不是名字不祥,是这两个字背后,藏着母亲不敢言说的宿命。
掌心的星形胎记突然发烫,像揣了块暖玉。沈星低头看去,暗红的纹路里竟泛着极淡的银光,顺着掌纹蔓延,与地图上的湖岸线隐隐重合。她闭上眼,耳边突然响起那段熟悉的童谣,不是记忆里的模糊声响,而是清晰得像有人在耳边唱:
“星落为种,魂归故土;姐承其影,妹承其光;花开七次,轮回终章。”
声音稚嫩,带着哭腔,像是小时候的自己在唱。沈星猛地睁眼,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 她从未教过自己这首歌,可每个字都像刻在骨子里,连调子都记得分毫不差。琴房的门没关,风吹进来带着雨的湿气,桌上的烛火晃了晃,映得墙上的琴影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个弯腰的人影在窥探。
一、启程:执念如刀,破雨而行
清晨五点十七分,天还蒙着层灰蓝。沈星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祖宅侧门后,手指攥着门栓迟迟没推。门轴上的铜环生了锈,去年陈伯给它上油时还说:“这门有五十年了,比小姐你的年纪还大。” 现在她要从这里逃走,去那个父亲说 “不属于活人” 的镜湖,去寻那朵被家族禁提的星野花。
帆布包里的三样东西被她按重要程度排了序:贴身衣袋里的地图和母亲的残页日记,日记上 “真正的守护者不在光里” 这句话被她用红笔圈了三遍;防水袋里的铜纽扣,昨夜她发现纽扣背面的细孔里,藏着一丝银线,扯出来时竟泛着微光;最底下是母亲的旧围巾,洗得发白的棉布上还留着星野花的淡香,是她唯一的念想。
“吱呀 ——” 门轴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沈星回头望了眼二楼陈伯的窗户,灯没亮,可她总觉得窗帘后有双眼睛在看她,像小时候偷偷溜出去看星星时,母亲站在窗边的眼神,有担忧,还有不舍。
出租车在巷口等了十分钟,司机老张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手里转着串菩提,看到沈星就皱起眉:“小姑娘,真去镜湖?那地方邪性,上个月有个驴友去拍视频,回来就删了所有素材,说‘看到水里有花在动’。” 他指了指仪表盘上的护身符,是块雕着星野花的木牌,“这是我爷爷传的,十年前镜湖守园人失踪后,他就天天戴着。”
“守园人?” 沈星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啊,姓陆,听说守了三十年园,突然就没了,只留下半块银饰,上面刻着星星。” 老张发动车子,“我爷爷说,那守园人走之前,反复说‘花要开了,锁要松了’,谁也不懂啥意思。”
沈星攥紧了口袋里的银饰碎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原来陆野不是凭空出现,他的存在,早就在镜湖的传闻里埋下了伏笔。车子驶离城区,雨还没停,柏油路上的水洼映着车灯,像碎掉的镜子。沈星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别去找那朵花,它会把你拖进和你母亲一样的命运里。” 可那时她不懂,母亲的命运不是灾难,是守护 —— 守护那朵能打破轮回的花,守护她这个女儿。
二、迷途:林深见影,花影惑心
正午的雨终于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镜湖岸边的树林里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星按地图指示往腹地走,脚下的泥路很滑,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半指深的泥里,裤脚沾满了草籽和泥点。越往里走,树林越奇怪:树木的枝干不是向上长,而是螺旋状缠绕着往湖心方向弯,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草丛里散落着银白色的碎屑,捏在手里是金属质感,却能在掌心慢慢融化,留下淡蓝的痕迹 —— 和母亲琴谱上的银粉一模一样,连温度都相同,凉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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