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笼罩京城,细雨悄无声息地洒落,将青石板路面浸润得一片湿滑幽暗。内务府的一处隐秘签押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云织肩头的伤已被简单处理,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裙,坐在椅上,面前摊开着那支淬毒的乌梭和包着泥土样本的纸包。柳清风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眉头紧锁。两名黑水帮的活口被分别关押在隔壁,由精干人手看守,等待更深入的审讯。
“已经查实,”柳清风转过身,声音带着疲惫与一丝压抑的怒火,“那个采买太监,名叫刘福,在内务府慎刑司挂了个采办的名头,实际主要负责一些……不那么光鲜的物资调配,人脉复杂,手眼灵通。”
“必须立刻控制他!”云织立刻说道,“他是连接宫外‘永昌记’与宫内需求的关键节点,很可能知道‘香’最终流向了何处,甚至知晓部分内情。”
柳清风点头:“我已安排人手,严密监视刘福在宫外的住处以及他常去的几个据点,只待天明宫门开启,便可在其入宫当值时将其扣下。黑水帮那边,也派了人盯住,只等从此二人口中撬出更多关于雇主的信息,便可一并收网。”
计划看似周详,行动也足够迅速。然而,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窗外阴冷的雨丝,悄然渗透进云织的心底。对手的反应太快,太决绝了。那第五个杀手毫不犹豫地对同伴灭口的行为,历历在目。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黑逐渐转为一种压抑的灰白,雨势稍歇,但乌云依旧低沉。
突然,签押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浑身被雨水打湿、神色仓皇的暗探冲了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急声道:“柳大人!云主事!不好了……刘福……刘福他……”
云织和柳清风的心同时一沉。
“他怎么了?!”柳清风一步上前,厉声问道。
“昨夜…昨夜刘福告假,并未回宫外住处,而是宿在相好的…一个暗门子里。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今早却发现…发现他溺毙在离那暗门子不远的一条废弃水渠里!初步勘验…像是醉酒失足…”
醉酒失足?偏偏在他们刚刚查到他的时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云织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肩头的伤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又晚了一步!
“黑水帮呢?”她强压着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地问。
那暗探脸色更加难看:“属下正要禀报!我们派去监视黑水帮总舵的人回报…总舵昨夜突发大火,火势极猛,等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已烧成一片白地!帮主‘过江龙’陈奎,二当家‘疤爷’,还有几个核心头目…据附近眼线说,昨夜似乎见到他们带着细软离开,之后便再无人见过…如今帮内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死了,跑了,烧了……所有明面上的线索,在短短一夜之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干脆利落地连根拔起,斩断得干干净净!
柳清风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震得茶盏跳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愤怒到了极点。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每次刚要触及核心,便被对方轻易“断尾”的无力感,足以让任何心志坚定之人感到挫败。
云织缓缓坐回椅子,闭上眼睛,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冰冷的绝望与炽热的愤怒在她心中交织。她仿佛能看到,在那层层迷雾之后,一双冷静而残酷的眼睛,正嘲弄地注视着他们的徒劳挣扎。
“是我们动作太慢了…”她低声说,带着深深的自责。
“不,是对手太快,太狠。”柳清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他们有一套完善的预警和灭口机制。我们一动刘福和黑水帮,哪怕再隐蔽,也触发了他们的警报。这份决断力和执行力…绝非寻常势力所能拥有。”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雨水滴落的嗒嗒声,敲打在心头,更添烦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一名侍卫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是给云织治疗肩伤和安神用的。
云织木然地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让她冰凉的指尖稍微回暖。她看着碗中深褐色的药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细节——那名杀手靴底的暗红色泥土,以及那丝古怪的陈旧气味。
她猛地放下药碗,也顾不上烫,快步走到桌边,再次拿起那个泥土样本,凑到鼻尖,更加仔细地嗅闻。除了之前的味道,在药气和水汽的刺激下,她似乎还分辨出了一丝极淡的……墨香?不是新墨的清香,而是陈年墨锭、混合着老旧书籍和…某种防蛀药草的味道。
这种独特的气味组合……
她倏地抬头看向柳清风:“柳大人,你可知京城之中,何处会有这种暗红色的泥土,并且常年弥漫着陈年墨香和防蛀药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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