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在告诉她:别插手。你已经帮他们拖延了时间,制定了撤离计划,做得够多了。接下来是死是活,是她们的命数。你还有整个铁砧港的幸存者要带领,不能为了两个外人,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
但感性——或者说,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拉扯她。
她“看”着陈默抱着林汐,在深海中一点点上浮。陈默的身体每上升一米,崩溃的迹象就更严重一分。她的意识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裂。但她抱着林汐的手,纹丝不动。
她“听”到了林汐昏迷前,传递给西格的那些记忆画面。
那些笨拙的、温暖的、关于“一起”的画面。
姜生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抠进了潮湿的沙地里。
她想起了父亲临死前,握着她的手说的话。
不是关于隐藏能力,不是关于领导责任。
而是更简单的一句:
“阿生,人啊……有时候不能只算‘值得不值得’。心里觉得‘该做’,就去做。别让自己后悔。”
该做吗?
姜生不知道。
但她知道,如果她现在转身离开,假装什么都没感知到,任由那两个人死在深海里……她以后每次看到阿鲸,每次潜入海水,每次感受到水流带来的信息时,都会想起今天。
都会想起,有两个为了救她的港口而跳进火坑的“笨蛋”,在她有能力拉一把的时候,她选择了权衡利弊,选择了自我保护。
海浪轻轻拍打着她的脚踝。
海风中,传来了远处黑塔炮弹爆炸的闷响,也传来了偕明丘屏障能量过载时发出的、细微的嗡鸣。
还有……更深处,陈默意识中,那近乎无声的、却执着到令人心悸的呐喊:
上去。
带她上去。
姜生闭上了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气。
咸腥的海风灌入肺叶,带着深海冰冷的气息,也带着那两个笨蛋越来越微弱的生命波动。
够了。
她在心里说。
理性已经权衡得够久了。
现在,该让“心里觉得该做”的那部分,出来做决定了。
姜生重新睁开眼。
眼神里,那些犹豫和权衡,像退潮般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近乎认命的决心。
她蹲下身,将双手完全浸入冰冷的海水中。
掌心向上,十指微微张开。
“阿鲸。”她轻声呼唤。
远处的深海中,那条一直在附近徘徊、焦躁不安的变异鲸鱼,立刻传来了回应的波动。
“帮我。” 姜生通过海水传递意念,“把你的生命力波动,和我的共鸣,调到同一频率。不需要你付出本源,只需要做‘放大器’。”
阿鲸发出一声悠长的、理解的鸣叫。
下一刻,姜生体内的第六类密钥,苏醒了。
不是以往那种小心翼翼的、收敛的波动。
而是完全的、彻底的共鸣。
她的瞳孔深处,浮现出细密的、如同细胞分裂或草木生长般的淡绿色纹路,那是“循环再生”的符号在她生命本源中的显现。皮肤表面,特别是浸入水中的双手,开始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浅绿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蕴含着惊人的生命气息。
仿佛春天第一场雨后破土而出的新芽,仿佛枯木逢春时枝头绽开的第一点绿意,仿佛濒死的生命在最后一刻迸发出的、逆转轮回的奇迹之力。
光芒顺着她的手臂,流入海水。
通过海水的连接,通过阿鲸作为“生物放大器”的共鸣强化,化为无数缕看不见的、温柔的生命之丝,朝着深海那两个光点,急速蔓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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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三百米。
陈默的意识已经开始破碎。
地脉凝髓的能量太庞大了,即便有坤舆的意识缓冲,她的身体依然像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靠着金色纹路强行粘合在一起。每一次心跳,都让裂纹扩大一分。
她“看”着怀中昏迷的林汐,感受着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
计算模型在她脑中自动运行,给出了冷酷的结果:按照当前上浮速度,在抵达海面前,林汐有73%的概率心脏停止跳动。而她自己,身体崩溃的概率是91%。
数据很清晰。
但她不在乎。
她只是抱着林汐,用尽最后的力量,向上、向上、再向上。
直到——
一股陌生的、却无比温柔的波动,从上方海水中涌来。
像春天的暖流,像母亲的手,像生命本身最原初的祝福。
那波动精准地包裹住了林汐。
陈默“看”到,林汐断裂的肋骨在波动中开始自动对齐、愈合,内脏的出血被止住,撕裂的肌肉纤维被修复,连耳膜的穿孔都在缓慢弥合。她的生命体征曲线,从悬崖边缘被一把拉了回来,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下滑。
紧接着,那股波动也包裹住了她。
没有试图强行平息她体内狂暴的地脉能量——那做不到,能量层级太高。但它温柔地浸润了她即将崩溃的细胞,强化了细胞的活性和韧性,在她的神经末梢形成了一层保护性的缓冲膜,极大地缓解了过载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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