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牢笼内，一片寂静。
小山一样的缝合巨兽已经垮了，变成一滩分不清种类的烂肉和金属零件，散发着恶臭。
凌渊从半空落下，脚踩在黏滑的血肉菌毯上。
他闭上眼，感受着识海里的变化。
混沌神魂被那几千个灵魂最纯粹的感激之情洗刷过后，变得格外通透凝练。
皇者境中期的神魂壁垒，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已经出现了裂痕。
只差一个机会，他就能突破到皇者境后期。
“凌渊！”
苏清月和赤瞳快步跑来，两人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刚才那场战斗的结束方式，实在超出了她们的理解。
这个男人，时而冷酷霸道，时而又像是在普度众生。
他身上的矛盾，却又古怪的融为一体。
“我没事。”
凌渊睁开眼，眸光锐利。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怪物尸骸，目光随即便落在了怪物身下露出的那个玉白色巨大阵盘上。
上古挪移阵盘。
赤瞳的呼吸瞬间停滞，眼中重燃希望。
那是承载了她整个家族宿愿的希望！
她几步冲到巨大的阵盘前，手颤抖的抚摸着上面冰冷光滑的晶石。
“没错……就是它……和我先祖手札里画的一模一样！”
赤瞳的声音发颤，她强忍着激动，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罗盘样的法器，轻轻放在阵盘中心。
嗡—— 罗盘指针飞速旋转，微弱的光芒顺着阵盘上暗淡的符文线路流淌。
片刻后，罗盘中央投射出一道光幕，显示着挪移阵盘的状态。
“阵体完好度，百分之九十三……符文线路磨损度，百分之七十六……空间道标……未设定……能量储备……”
赤瞳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脸上喜色越来越浓。
阵盘主体还在，核心功能也还能用。
可当她的目光落到最后一栏“能量储备”上时，笑容凝固了。
光幕上，代表能量的进度条只剩下底部一丝微弱的红线。
下面还有一行一行注释：警告：能量严重不足，仅可支持一次单人、单向、随机坐标传送。
单人。
单向。
随机坐标。
这几个字，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回家的路，到头来，竟是一张不知道会通往哪个犄角旮旯的有去无回的死票。
她顿时浑身无力，瘫坐在阵盘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家族万年的期盼，她自己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在这一刻，都成了个笑话。
苏清月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同情，想上去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进化牢笼，又一次陷入沉寂。
“决定吧。”
凌渊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走到赤瞳面前，冷静地看着她。
“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你可以现在就用掉这次机会，赌一把运气。也许，它真的能把你传送到一个安全的世界，甚至是你的家乡附近。那样的话，我们的盟约到此结束，两不相欠。”
“或者，”凌渊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你可以留下来，继续履行我们的约定。作为回报，我凌渊承诺，等我办完我的事，离开这座方舟后，会动用我所有的力量，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跟着一个被天庭追杀、被始魔宗魔子觊觎的男人，未来的每一天，都可能是在刀山火海里挣扎，随时都会死。
赤瞳抬起头，看着凌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
随机传送？
以她对上古阵法的了解，这种能量枯竭下的传送，十有八九是传送到某个死寂的虚空断层，或是能量风暴的中心。
活下来的希望，几乎没有。
而留在凌渊身边…… 赤瞳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画面。
他在万象机关回廊，在关键时刻，把自己从杀阵中救出。
他在主控阵枢，一个人对抗内外的夹击。
他面对这头恐怖的怪物，悍然冲进它身体里，寻找那点生机。
还有最后，他盘膝而坐，净化那万千怨魂的样子…… 这个男人虽然行事霸道，杀伐果断，但对自己人，却信守承诺。
一诺千金。
在这弱肉强食、背叛是家常便饭的世界里，这四个字何其珍贵。
是赌一把虚无缥缈的运气，还是赌一把这个男人的未来？
赤瞳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挪移阵盘的控制核心前，伸出决然地伸出手，在上面一按。
嗡…… 阵盘上刚亮起的一丝微光，彻底熄灭。
她亲手关掉了自己家族万年来的唯一希望。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对着凌渊，深深鞠了一躬。
“我的命，是阁下救的。在帮您拿到您想要的东西之前，赤瞳，绝不离开。”
凌渊看着她，平静的点点头。
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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