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苏州城,在薄雾中苏醒。青石板路上洒着昨夜的露水,空气中弥漫着早点摊传来的食物香气与运河特有的湿润气息。一辆看似普通的黑漆平头马车,在稀疏的车马人流中,不疾不徐地驶向城西的司徒府。驾车的是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稳的汉子,正是易容后的墨七。车厢内,龙昊与柳晴相对而坐。
龙昊闭目养神,气息沉静如水,身上那件半旧的青布长衫掩不住其历经淬炼后愈发内敛的锋芒。七日闭关,破而后立,不仅伤势尽复,功力更有精进,对《星诀》与星墟之力的领悟也更深一层。此刻他看似放松,实则灵台清明,周身数丈内的风吹草动,乃至远处行人的低声交谈、车轮碾过石板的细微声响,皆如镜映心湖,清晰可辨。这是一种功力踏入新境界后,神与气合、感知大增的体现。
柳晴静静坐在对面,目光偶尔掠过龙昊平静的面容,心中既感踏实,又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她能感觉到,眼前的龙大哥与七日前已判若两人,那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如同璞玉经大师雕琢,终于绽放出内蕴的光华。她自己的“星辉淬体诀”这几日也未有松懈,与定星盘的共鸣越发得心应手,灵觉愈发敏锐。她深知,今日之行,绝非简单拜访,而是龙大哥伤愈后的首次亮剑,是向苏州武林宣告他的回归,亦是试探各方反应的关键一步。
马车穿过几条街道,司徒府那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与高耸的院墙已遥遥在望。府邸周围,明显多了不少看似闲逛、实则目光锐利的劲装汉子,暗处亦有不少气息隐匿,戒备森严程度远超平日。
“少主,到了。”墨七低沉的声音传入车厢。
龙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一闪而逝,复归平淡。“嗯。”他应了一声,整了整衣袍,对柳晴微微颔首。
马车在司徒府大门前稳稳停住。早有眼尖的门房飞跑进去通传。龙昊与柳晴先后下车,立于门前。此刻,朝阳初升,金辉洒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龙昊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岳,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柳晴略后半步,安静相伴,神情恬淡,却自有一份不容忽视的沉静力量。
不过片刻,府门大开,一阵爽朗的笑声先至:“哈哈哈!龙先生大驾光临,司徒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只见司徒雷一身暗红色锦缎常服,满面春风地大步迎出,身后跟着其弟司徒电、儿子司徒明以及数名气息沉稳的心腹高手。司徒电面色依旧阴沉,目光在龙昊身上扫过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司徒明则笑容得体,眼神深处却带着审视。
“司徒盟主客气了,龙某不请自来,叨扰了。”龙昊抱拳还礼,语气平和,不卑不亢。
“龙先生这是哪里话!您重伤初愈,便亲临寒舍,是我司徒府的荣幸!快请进!请!”司徒雷热情地伸手相邀,目光却在与龙昊接触的瞬间,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他乃江南武林盟主,眼力何等老辣,一眼便看出龙昊不仅伤势尽复,气息之沉凝浑厚,竟似更胜往昔!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原以为对方即便不死,也必是元气大伤,正好可趁机拿捏,岂料……
一行人穿过重重庭院,来到接待贵宾的“聚贤厅”。厅内布置典雅,檀香袅袅。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寒暄几句后,司徒雷切入正题,面带关切:“龙先生,听闻您日前在太湖遭奸人暗算,身受重伤,司徒某闻之心焦如焚,奈何俗务缠身,未能亲往探视,心中甚愧。今日见先生神完气足,风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不知是何方神医妙手回春?”他这话看似关心,实为打探龙昊伤势恢复的底细以及其背后的力量。
龙昊淡然一笑,轻抿一口茶:“有劳盟主挂心。不过是些皮肉之苦,侥幸得祖传丹药之助,加之年轻体健,静养几日已无大碍。倒是盟主,日理万机,还要为江湖琐事操劳,更需保重身体。”他将伤势轻描淡写,归功于“祖传丹药”和自身恢复力,滴水不漏,反而暗指司徒雷年纪已大,需多休养。
司徒雷眼中精光一闪,哈哈笑道:“龙先生过谦了。那幽冥左使的‘玄冥掌’阴毒无比,中者难救,先生能如此快康复,实乃吉人天相,功力通玄!”他再次试探,点明伤势来源,抬高龙昊,既是捧杀,也是进一步施压,想逼出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坐在下首的司徒电忽然阴恻恻地开口:“龙先生恢复得如此之快,真是令人惊叹。不过,江湖险恶,先生伤势初愈,还是应当多多静养,不宜过多劳神走动。以免……旧伤复发,或是再遇不测,那可就真是武林一大损失了。”这话语带双关,既有“关切”,更有隐隐的威胁之意,暗示龙昊不该此时出来“惹事”。
厅内气氛瞬间一凝。司徒雷并未阻止其弟,显然也想借机看看龙昊的反应。
柳晴眉头微蹙,握紧了袖中的手。
龙昊却恍若未觉,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向司徒电,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司徒二爷有心了。龙某虽不才,却也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只是,有些事,避是避不开的。好比那藏在暗处的毒蛇,你越是退缩,它便越是猖狂。唯有迎头痛击,方能斩草除根。至于旧伤复发或是新的不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司徒电,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龙某既敢出来,自然有应对的把握。不劳二爷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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