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点头:“那时多少人劝我们见好就收,莫要深究。毕竟牵扯的都是皇亲国戚,一不小心,就是灭顶之灾。”
“但你我说,既食君禄,当分君忧。既然查到了线索,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余尘回忆道,“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后怕。若非皇上圣明,你我怕是要葬身在那场风波中了。”
林晏从匣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案上。玉佩色泽温润,雕工精细,但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裂纹。
“这是...”余尘怔住。
“那夜遇袭,是你替我挡下一剑,这玉佩才碎了一道。”林晏轻声道,“自那时起,我才真正明白,这世上有什么是比理想和信念更珍贵的。”
余尘记得那夜,他们查案归来,遭遇埋伏。刀光剑影中,他看见有人从背后偷袭林晏,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那一剑划破了他的手臂,也击碎了他怀中的玉佩。
“我那时只想,你若有事,我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余尘低声道。
林晏握住他的手:“正是这份心意,支撑我们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后来在朝堂上,面对千夫所指,我亦无所畏惧,因为知道有你并肩。”
余尘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所以这最后一章,不该只写案情,该写我们为何在功成名就之时选择离开。”
“因为明白了真正的正义,不在朝堂,而在民间;真正的安宁,不在权势,而在本心。”林晏温声道。
余尘点头,铺开纸张,提笔写下:“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笔尖在纸上流淌,不只是记录一桩案件,更是记录半生的领悟与选择。
春日融融,院中的杏花开了又谢,结出青涩的果实。
《归去辞》终于完成,厚厚的手稿堆在书桌上,散发着墨香。余尘和林晏决定将书稿交付印制,流传于世。
这日清晨,余尘在整理书房时,从书架顶层翻出一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放着他们办过的每一个案件的笔记、证物清单,甚至还有多年前互相传递的纸条。
“看这个,”余尘拿起一张纸条,念道,“‘余大人若再擅自行动,休怪本官按律处置’——这是你当年写给我的。”
林晏接过纸条,笑了:“那时你独自去查案,险些中伏。我气得不行,写了这个给你。可你呢?”他又从匣中取出另一张纸条,“回了我一句‘林大人若肯放下身段,与我一同探查,何须担心’。”
二人相视而笑。那些年的争执、磨合,如今都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其实,”林晏轻声道,“我早就欣赏你的不拘常法,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余尘微笑:“我也早就佩服你的一丝不苟,只是年少气盛,不愿认输。”
他们将木匣中的物品一件件取出,细细整理。每一张纸片都承载着一段往事,每一个案件都记录着他们的成长。
午后,他们将《归去辞》的书稿装箱,准备明日送往书坊。
“你说,这本书会有人看吗?”余尘抚摸着书稿封面,轻声问。
林晏将最后一册手稿整理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把这些年的所思所得留了下来。或许有一天,会有一个年轻人读到这本书,明白律法可以刚正而不失温情,正义可以坚定而兼具包容。”
余尘微笑:“就像当年的我们?”
“就像当年的我们。”林晏点头,“在碰撞中成长,在理解中融合。”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洒满书房。余尘和林晏并肩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棵杏树。
“记得我们刚搬来时,这棵树还只是幼苗。”余尘感慨道。
林晏轻声接道:“如今已是枝繁叶茂,开花结果了。”
二人沉默片刻,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晏,你可曾想过,若当年我们固执己见,不肯向对方低头,如今的我们会是怎样?”余尘忽然问。
林晏沉思良久,缓缓道:“我或许还是那个墨守成规的京兆尹,依照律条判案,自以为维护了正义,实则错过了太多真相。而你...”他微微一笑,“你大概还是那个不拘一格的刑部侍郎,凭着直觉和热血破案,却难免因不懂变通而碰得头破血流。”
余尘轻笑:“这么说来,我们倒是互相成就了。”
“不是成就,是完整。”林晏转身,正视余尘的双眼,“你是我缺失的那部分勇气与灵动,我是你缺乏的那份稳重与坚持。我们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余尘心中悸动,握住林晏的手:“这一生,最幸运的不是破获多少奇案,不是获得多少赞誉,而是与你相遇。”
林晏眼中闪着温暖的光:“余尘,我们来世还要相遇,可好?”
余尘笑了,眼角泛起细纹:“生生世世,都要相遇。不只是做爱人,做知己,更要做精神上的同构体,如同这《归去辞》,字字句句,相互交融,难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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