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细雪,烛火在雕花灯罩中轻轻摇曳,将书房映照得温暖而宁静。
余尘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腕部。墨迹未干的纸页上,字迹工整而有力,记录着十五年前那桩轰动朝野的漕运私盐案。那是他与林晏联手破获的第一起大案,也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那日你在码头查验货船的样子。”余尘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林晏,唇角浮起一丝浅笑,“那时你我还互相猜忌,你总觉得我这刑部来的官员碍手碍脚。”
林晏从卷宗中抬起头,眉眼间有了岁月赠予的细纹,却依旧清亮有神。他伸手将灯芯拨亮了些,暖黄的光晕在二人之间流转。
“何止碍手碍脚,你那时板着脸,一字一句都要推敲再三,我底下的人见了你都绕道走。”林晏轻笑一声,随即又正色道,“可若不是你坚持复查那批货物的清单,我们恐怕就要错过关键证据了。”
余尘望向窗外,雪花如絮,记忆也随之飘散。“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你并非传言中那般墨守成规。你肯听我这一介书生之言,冒险推迟收网,才有了后来的人赃俱获。”
“在你眼中,我竟是那般刻板之人?”林晏挑眉,随即又了然一笑,“也是,那时我确实以为律法条规黑白分明,容不得半点变通。是你让我明白,律法之外,尚有人情;正义之中,也需包容。”
二人相视一笑,多少年少时的针锋相对、理念碰撞,如今都已化为理解与默契。
十余年过去,他们从势同水火到携手并肩,从各自为政到心意相通,破获了大小案件百余起,朝野皆称“刑部有余尘,京兆有林晏,天下无冤案”。然而就在声誉最盛之时,他们却双双选择了急流勇退,辞去官职,在这京郊小院安了家。
“近日整理这些案卷,我常想,若当年你我没有联手,如今的朝堂会少多少清明,多少冤案将永埋尘埃。”余尘轻声道。
林晏摇头:“非是你我之能,而是我们选择了相信彼此。这世上多少才智之士,因门户之见、立场之争,终其一生都在互相倾轧,徒耗才华。”
他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已经泛黄的笔记,轻轻推到余尘面前。
“这是...”余尘翻开扉页,眼中闪过讶异,“这是我们合办第一案时,你记下的查案实录。”
“看看最后一页。”林晏示意。
余尘翻到末尾,只见那里工整地写着一行小字:“余尘此人,才识过人,心系百姓,然行事过于不拘常法,日后共事务必谨慎,免被牵连。”
余尘念出声来,忍不住大笑:“原来那时林大人是这般看我!”
“不过你看旁边,”林晏指向那一行字边上稍显潦草的批注,墨色明显新鲜许多,“这是我后来加上的。”
余尘细看,只见批注写道:“殊不知正是这‘不拘常法’,屡破奇案,更救我于困局。天下规矩,原是为护佑众生而设,若反成枷锁,破之何妨?”
余尘心中温热,低声道:“你我都变了太多。”
“不是改变,是成长。”林晏温声道,“如同河流,始于山巅,各自奔流,终入大海,相融难分。你我还是你我,只是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余尘点头,重新铺开纸张,提笔蘸墨:“那今夜,就把青州拐卖案记下吧。那案子,让我明白了你为何坚持律法之外尚需温情。”
烛光摇曳,二人伏案疾书,时而交谈,时而沉思,不觉窗外雪已渐停,东方既白。
随后的日子里,整理案卷、撰写《归去辞》成了他们每日的要务。书房里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一摞摞手稿逐渐堆满了书架。
这日午后,余尘正在整理一桩三年前的旧案——京城连环凶杀案。那案子曲折离奇,现场留下的线索均指向当时已被罢黜的兵部尚书,但余尘和林晏抽丝剥茧,最终揪出了真凶——一个利用复仇动机掩盖贪腐罪行的刑部小吏。
“这案子里,那个孩子的证词是关键。”余尘沉思道,“若不是你坚持要再询问他一次,我们恐怕就错过了重要线索。”
林晏正在整理物证清单,闻言抬头:“那孩子眼神躲闪,我总觉得他有所隐瞒。后来才知,他是怕凶手报复家人。”
余尘放下笔,若有所思:“你一向能察觉这些细微之处。记得你曾说,办案不能只看物证,更要看人心。”
“这是你教我的。”林晏微笑,“你常说,罪案如同镜面,映照的是人心的曲折。我们不仅要惩治罪恶,更要理解罪恶背后的缘由。”
二人正交谈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老仆引进来一位衣衫褴褛的农妇,她手中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包袱,脸上满是风霜与惶恐。
“请问...这里可是余尘和林晏先生的住处?”农妇怯生生地问。
林晏起身相迎:“正是。大娘有何事?”
农妇一下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求两位先生为我女儿申冤!官府...官府都说她是自尽,可我知道不会的...我女儿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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