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学子们围着雪人打闹,看着余尘脸上那毫无阴霾的、如同雪后阳光般明朗的笑容,林晏心中被一种满满的、近乎胀痛的幸福感充斥着。这就是他们亲手建立起来的生活,平淡,琐碎,却充满了烟火人间的踏实与温暖。
三
新年在即,书院的年节筹备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学子中有一个叫石娃的孩子,家中原是开剪纸铺子的,后来家道中落才送来书院读书,一手剪纸的绝活却未曾落下。林晏便让他做了“总教习”,带着其他学子一起剪窗花。红纸在孩子们的手中翻飞,不一会儿,栩栩如生的“福”字、“喜鹊登梅”、“连年有鱼”便铺满了桌面。
余尘则亲自挥毫,书写春联。他的字迹铁画银钩,自成一格,如今写起吉祥话,也别有一番沉稳端丽的气象。林晏在一旁为他磨墨、牵纸,偶尔就联句的内容低声商议几句。
“ ‘书香门第春常在,诗礼人家福自多’……这副好,贴在书院大门正合适。”林晏品评道。
余尘颔首,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罢,他放下笔,看着林晏:“也为你我住处写一副吧,你想写什么?”
林晏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余尘的意思。他们的居所,虽名义上是书院的一部分,实则是他们二人共同的家。他沉吟片刻,轻声道:“便写‘竹因虚受益,松以静延年’吧。”
余尘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是了然与温柔。这副联,不追求热闹喜庆,更契合他们历经风波后所求的心境——虚怀若谷,宁静致远。他重新蘸饱了墨,认真写下,每一笔都仿佛带着郑重的承诺。
除了装饰书院,他们还准备了一些简单的年货。余尘带着几个大孩子打了些年糕,林晏则指挥着女孩子们做了些芝麻糖、花生糖等应景的茶点。厨房里终日飘着香甜的气息,与墨香、书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书院独特的新年味道。
邻里们知道书院在准备过年,也时常送来些自家做的腊味、腌菜,或者几尾鲜鱼,几筐冬笋。余尘和林晏总是笑着收下,然后回赠一些书院自制的点心或写好的春联。这种淳朴的、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往来,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他们二人,已不再是初来时的“外乡人”,而是真正融入了这片土地,成了“我们这儿”的先生。
四
这日午后,雪后初晴,阳光正好。书院里的事务暂告一段落,学子们或在温书,或在玩耍,一片祥和。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带着哭腔的呼喊。
“余先生!林先生!可在吗?”
余尘和林晏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出去。只见住在巷尾的孤寡老人孙婆婆,正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外,满脸焦急,眼圈通红。
“孙婆婆,怎么了?快进来说话,地上滑。”林晏连忙上前搀住她。
孙婆婆却不肯进去,拉着林晏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不见了……我的老黄牛不见了!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我就指着它耕那两亩薄田,明年开春的种子钱……都、都靠它了啊!”
老人家说得老泪纵横。孙婆婆的儿子早年亡故,儿媳改嫁,只留下一个孙儿,还在镇上做学徒,一年回不来几次。家中里里外外,就靠她一个老人和那头老黄牛支撑。牛不见了,对她而言,无疑是天塌了一般。
余尘沉声安慰道:“婆婆别急,慢慢说。牛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是在哪里看见的?”
在余尘沉稳的语气安抚下,孙婆婆稍微平静了些,断断续续地说了经过。原来早上她牵着牛去后山脚吃些枯草,因天冷,便将牛拴在一棵树下,自己回家取些热水,想着很快就回来。没成想家中临时来了个远房亲戚说了会儿话,等再回去,牛就不见了,拴牛的绳子像是被磨断了。
“后山脚……”余尘沉吟道,“那片地方不算偏僻,但连着后面的小山林,若是跑进去了,倒是不好找。”
林晏轻轻拍着孙婆婆的背,温言道:“婆婆放心,我们帮您去找。书院里孩子们多,一起去找,总能找到的。”
他立刻回到院中,将情况简单跟年长些的学子们说了。孩子们一听是孙婆婆的牛丢了,都义愤填膺又热心非常,纷纷表示要一起去寻。
余尘有条不紊地分派任务:“大牛、二虎,你们几个脚力好的,沿着后山脚往东、西两个方向的小路去找,注意看雪地上的蹄印。石娃,你心细,带两个人往北面山林边缘看看,但切记不要深入,就在外围呼喊寻找。阿晏,”他转向林晏,“你身子刚好,不宜奔波,不如留在书院,照看年幼的学子,同时……”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孙婆婆说牛绳是磨断的,我总觉得有些蹊跷。那牛是老牛,性情温顺,若非受惊或有人刻意为之,不太会拼命挣扎到磨断绳子。你心思缜密,不妨再去孙婆婆拴牛的地方仔细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我们忽略的线索。”
林晏立刻明白了余尘的用意。这看似只是一起简单的牲畜走失,但余尘考虑得更深,担心背后或许有其他原因。他点头应下:“好,我去看看。你们去找也务必小心,雪天路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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