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璃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良久不语。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绪。
“在京城最后一夜,你为我挡下那一镖时,我在想什么,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
萧煜摇头。
“我在想,若我们能活着离开,我一定要告诉你——”她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我不想再与你只是同僚,只是朋友。”
萧煜的眼中闪过震动,随即化为深沉的光芒。他伸出手,轻轻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所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指尖相触的瞬间,沈青璃感到一股暖流从手心直达心底。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坦诚相对,第一次越过那道横亘多年的界限。
“到了江南,你有什么打算?”她轻声问,手指微微翻转,与他的交握。
萧煜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想在你绣庄旁边,开一间小小的武馆。不过,”他唇角微扬,“或许我们可以合伙,开一间既能学武又能学刺绣的铺子?”
沈青璃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古怪组合?”
“不古怪,”萧煜一本正经,“习武强身,刺绣静心,内外兼修,岂不完美?”
二人相视而笑,笑声在夜风中飘散。多年来压在心头的重负,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敬新生。”沈青璃再次举杯。
“敬我们。”萧煜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夜深了,河面上的灯火渐渐稀少,唯有明月当空,清辉洒满人间。沈青璃微醺,靠在萧煜肩头,望着水中月影随着水波荡漾。
“轻舟已过万重山。”她轻声吟道。
萧煜接了下句:“前路漫漫亦灿灿。”
是啊,前路漫漫,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他们不再是朝廷的鹰犬,不再是他人的棋子,终于可以做回自己,选择想要的生活。
沈青璃想起那幅画——轻舟入画,不问归处。而今,他们就是画中人,执手相伴,共赴前程。
“累了就睡吧,”萧煜轻声道,“明日就到扬州了。”
“扬州……”沈青璃喃喃道,“听说那里的琼花开得极好。”
“我们可以停留几日,好好看看。”
沈青璃闭上眼,感受着身下小舟轻微的摇晃,如同摇篮般安抚着她疲惫的身心。在即将沉入梦乡前,她轻声说:
“萧煜,我很欢喜。”
她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我也是,青璃。”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呼彼此的名字,没有官职,没有客套,只是萧煜和青璃,如同世间最寻常的一对男女。
小舟轻轻摇晃,驶向未知的前方。船头一盏孤灯,在茫茫夜色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如同他们心中重新点燃的希望。
两岸山影朦胧,如水墨渲染;一江春水东流,带走了过往的恩怨情仇。唯有扁舟一叶,相守二人,在这如画的江山中,寻一处心安之所。
夜还长,路也还长。
晨光熹微时,沈青璃醒了。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舱内的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而萧煜不在身边。她坐起身,肩上的伤已不再疼痛,只余些许紧绷感。
推开舱门,清晨的河面上浮着一层薄雾,如梦似幻。萧煜正站在船头,手中拿着一根竹竿,似乎在试探水深。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醒了?船家煮了粥,在锅里温着。”
沈青璃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去用早饭,而是走到他身边,一同望着眼前这派宁静的晨景。远处,几只早起的白鹭在水面上掠过,翅膀点起圈圈涟漪。
“我来撑一会儿船吧。”她忽然说。
萧煜挑眉:“你的伤……”
“一只手足够了。”沈青璃接过他手中的竹竿,稳稳插入水中。小舟在她的操控下,缓缓转向,驶入一条较为狭窄的支流。
“这条路更近些,”她解释道,“小时候随父亲南下,走过几次。”
萧煜有些惊讶:“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所有关于江南的事。”沈青璃微微一笑,“那时每年春天,父亲都会带我回老家住上一阵。直到……”她的笑容淡去,直到沈家失势,她被困在京城,再也回不去。
萧煜沉默片刻,忽然指着前方:“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沈青璃看见一片茂密的荷花荡。初夏时节,荷花尚未绽放,但碧绿的荷叶已铺满了水面,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几艘采莲小船穿梭其间,船上的姑娘们唱着婉转的采莲曲。
“接天莲叶无穷碧,”萧煜轻声吟道,“来日荷花盛开时,定是美不胜收。”
沈青璃接了下句:“映日荷花别样红。”她转头看他,眼中闪着光,“等到了六月,我们再来看,可好?”
“好。”萧煜的回答简短,却坚定。
小船缓缓驶入荷花荡,惊起几只栖息的水鸟。采莲的姑娘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沈青璃忽然放下竹竿,弯腰摘下一片硕大的荷叶,递给萧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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