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孙师傅现在何处?”
“谁知道呢?怕是早就化作黄土了。”赵四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不过,他有个徒弟,据说尽得真传。后来好像去了...匠作监下属的珍玩局,专门给宫里做精巧玩意儿。”
余尘眼神锐利起来:“珍玩局?现在还在那里吗?”
“早就不在了。听说五六年前就告老退休了。但有人说偶尔还能在城西的旧匠人巷见到他,开了一家小铺子,给人修修补补度日。”赵四突然抓住余尘的手臂,“小子,听老赵一句劝,这东西邪门得很,沾上没好事。多少人为追查‘青衣’丢了性命,不差你一个。”
余尘轻轻挣脱老狱卒的手,将那个人偶关节小心收回怀中。“谢谢赵叔,我自有分寸。”
赵四叹了口气,蹒跚着走开了。余尘凝视着黑暗的牢廊,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林晏这些日子暗中调查家族旧案时日渐凝重的神情,想起那些被巧妙掩盖的命案,想起权力机器如何碾碎无辜之人。
系统性的罪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翌日清晨,细雨依旧。
林晏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他坐在刑部廨房内,面前摊开的卷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反复浮现刘三手死状和那只诡异的青衣人偶。
门外传来敲门声,余尘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
“看你脸色不好,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余尘将一杯茶放在林晏面前,自己靠在桌边小口啜饮另一杯。
林晏勉强笑了笑:“多谢。”
两人沉默片刻。雨声敲打窗棂,廨房内烛火摇曳。
“我查到了一些关于那些人偶的线索。”余尘突然开口,“制作它们需要特殊手艺,京城可能只有寥寥数人能做得出来。”
林晏猛地抬头:“谁?”
“源头可能来自宫廷匠作监一位已退休的老匠人。”余尘谨慎地选择措辞,“据说他曾是制作机关人偶的高手。”
林晏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余尘,你相信系统性的罪恶吗?”
问题突如其来,余尘微微一愣,随即苦笑:“我比任何人都相信。法律、制度、权力结构...当这些本应保护人的东西被扭曲,就会变成吞噬无辜者的怪兽。”
“若是你发现...你最信任的人可能就参与其中呢?”林晏的声音几乎哽咽。
余尘放下茶杯,正视林晏:“那就更需要查清真相。无论对方是谁。”
林晏长叹一声,终于将昨夜经历和盘托出——包括刘三手之死、青衣人偶,以及他对叔父林崇远的怀疑。
余尘听罢,面色凝重:“林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若刑部尚书真与‘青衣’有关...”
“我知道。”林晏打断他,眼神痛苦却坚定,“正因如此,才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仅为林家冤案,也为所有被‘青衣’害死的人。”
两人目光相交,无需多言已达共识。
“我需要去见见那位退休的老匠人。”林晏说。
余尘点头:“我陪你去。但必须极其小心,若你叔父真是...那么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监视之下。”
城西旧匠人巷狭窄潮湿,两旁是低矮的砖木结构老房,各式各样的小作坊夹杂其中。铁匠铺叮当作响,木匠摊飘出清香,绣娘们坐在门前飞针走线。
林晏和余尘扮作收藏爱好者,一路询问多家铺子,才在巷子最深处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书“公孙记修补”四字。
店内狭小拥挤,四处堆放着待修的器物——钟表、乐器、精致盒子、甚至机械玩具。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戴着单片眼镜,小心翼翼地修复一个西洋音乐盒。
“请问是公孙师傅吗?”林晏轻声问道。
老者头也不抬:“修什么?放那儿吧,三天后来取。”
“我们不是来修补东西的。”余尘上前一步,“是想请教关于一种特殊人偶的制作工艺。”
老者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来。他年约七旬,满脸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锐利。“我这儿只修东西,不教手艺。请回吧。”
林晏从怀中取出一幅画——是他凭记忆绘制的青衣人偶图像。“我们想知道,京城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人偶?”
公孙师傅瞥了一眼图画,脸色骤变。他猛地起身关上店门,拉下窗板,这才转身面对两人,压低声线:“你们从哪里见到这个的?”
“这很重要吗?”林晏反问。
老者激动地胡须颤抖:“这关系到性命!年轻人,不管你们从哪里见到这东西,立刻忘记它,远离它!越远越好!”
余尘平静地说:“已经有人因为它丧命了。公孙师傅,你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
老者颓然坐回椅中,久久不语。店内只有老式座钟的滴答声。
终于,他长叹一声:“那是‘青衣使者’的标志。京城最隐秘的杀手组织,据说专为最高层的大人物处理‘麻烦’。这些人偶是他们的死亡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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